银杏春草均习惯晨间早起,在赵茹一再要求下,两人才改了闻鸡鸣便起的习惯。多睡会兴许还能长个,毕竟都是才十五岁的小姑娘。
今日银杏难得起晚,待她梳洗完毕,春草的早饭都已做好。阿荣的猪肉也早已送到,此刻正一身短打的在柴房旁劈柴。
银杏自寝室一路行来,闻得劈柴声便放轻脚步,待行至转角处便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一身腱子肉的黑汉子。
阿荣其父便是老屠户,年逾六十依然力壮,年节下仍能下村上门接杀猪活计,取妻也是经千挑万选,选了那高壮黑妇乌氏。乌氏甚是能生,共育有四男二女,不论男女,个个健康。次子早年应召入伍,后幸得全须全尾归来,现于县衙当捕快。其余三子均从屠业,现只幺儿阿荣尚未婚配。阿荣素来性倔,坚拒如其母其嫂其姐一般的高壮女子,婚事一拖再拖。乌氏当年老蚌生珠,又羞又喜,哪知生下这娃壮如牛犊,性子也倔似牛犊,年前放言“若你肯娶,管她瘦骨如柴,弱柳扶风,只要是母的,都依你!”
隔壁王婆子笑她:“你放下这等豪言壮语,过些时日,他娶回个风流寡妇你也依他?”
“随他,便是母猪也都使得!”乌氏回道。
王婆子当笑话说与街坊,惹得笑骂一片,还有人劝那家养母猪者,快快锁好门户。
称好猪肉,阿荣果然又拿出一副猪肝对她道“杏姑娘,见你这两日气色欠佳,特送猪肝一副,滚粥煮汤都使得,最是补血。”银杏这两日来初潮,不想竟被他察觉,不禁耳根发红。
“《三字经》可有熟读?”银杏收下他的猪肝,不想再就补血话题再深入,便岔开道。
“都背下了,字也大都认得,只不大会写。”已经很是用功了,他才学多少时日?
“你稍候,我把之前临摹过的描红与你家去练。”言罢转身回寝室拿去。
阿荣接过描红本,如获至宝地放进怀里贴身收好。咧着大嘴如打鸡血般挑着空桶家去。
银杏提着猪肝进厨房,与春草又是一阵嘀咕,似在商量着甚大计。
“茹姐姐,我想与春草求你一事。”早膳间,银杏一脸忐忑地问赵茹,赵茹正美滋滋的就着猪肝粥吃街头买的油条,刘健则已早早吃完,坐于一旁剔牙。
“两位小娘子且说,求本仙是求姻缘,还是求财?”赵大仙心情颇好。
两小妮子相视一笑,同声道“求财!”
原是这两小妮子发现了大商机。她们发现赵茹告知的卤水方子味道甚好,用这方子卤的猪头猪下水余家罗家吃过都常来求,尤其罗江那厮,隔三两日便上门来要一回。
银杏想与春草、阿荣合伙做这营生。银杏春草烹煮,阿荣负责叫卖,扣除成本后买所得分作四份,除三人外,另一份与赵茹,因为方子系由她提供。
“如此甚好,只是我那一份就存银杏那处,等你俩出阁之日,一份作二,作为你俩添妆。”赵茹心喜这两人上进,便又加了一猛料“前日爷置了些许田地,就在城郊不远,落契时为你们二人都落了三亩,作为你俩日后嫁妆,田契让爷先替你俩收着,每年出息折成银两与你们。”
俩小妮子面面相觑,静默片刻竟都泣不成声,烦得赵茹开骂腔,方才堪堪止住。
那地系托罗江留意购得。系离罗江那四十亩不远的二十四亩连成片的好地,虽非水田,但因近位处城郊,现又世道太平,是以作价十二两一亩。办契时给银杏春草每人各三亩,作嫁妆也罢,作体己也罢,也让她们将来每年也有个固定进项。
地买过契事毕,长工却不易请。明太祖当政,世道太平,但凡有个志气的都自开几亩荒地来种。
刘健与赵茹一合计,干脆让帮他们弄草木灰的叫花子们种,不论身残力薄还是年老妇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即可,反正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刚好他们好些人都挤在一座破庙栖身,那庙离南城门及新买田地都不远。
那破庙周边早前留下大大小小不少坟包,杂草灌木丛生,系本县出名之乱葬岗。时人迷信,视那片为不洁之地,非叫花子甚少涉足。刘健买来些瓦砖,让叫花子们自己将断墙烂瓦朽木修好加固,再修个灶房、茅厕,作为他们暂居之地。
破庙周边的几十亩荒地,刘健让余秀才出面至县衙交涉。余秀才以二十两贱价买下,记在余秀才名下,将来叫花子们开荒也好,建屋也罢,总有个地方不是。
至于那大大小小的坟包,赵茹建议保留,坟包旁的树及石头也尽量不动,以备坟主亲眷依记来寻。至于那些个无主坟包,年节下为其除除杂草,上三支香,烧一把纸钱,费不了多少钱银,却能让住在近侧之叫花子们安心。
本县县令梁启义是个好的,将此事视为善举,遂修书一封予余秀才,让其择日携书至归隐大儒王贤昆处拜访求学。
余秀才福至心灵,当日便上门拜会王大儒。王大儒归隐本县城故居尚不足三月,慕名而来求见者甚从,只能得其本人亲见者寥寥。王大儒感余秀才其善举,不但亲见,还交待其每旬可来一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