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原本是不值一提的。然而一路走来,你哥哥的病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定是不遵从萧潜医嘱的缘故。萧潜他宅心仁厚,生平最见不得别人糟践自己的身体,所以每次见你哥哥才有不平之色。但萧潜无论医德还是医术,始终都是个很好的大夫,不会故意就此随意医治你哥哥的。”
苏雨蝉似有所悟,然而仍旧有些懵懂,又喃喃说道:“可是我并不曾见到哥哥不遵萧大哥嘱咐呢。”
燕无痕见她照顾兄长起居有条不紊,老练地全然不似十□□岁的小姑娘,此时见她懵懂可爱的模样,才知道她不过是常年照顾兄长,久病成医而已,于世事人情还并不十分透彻,便说道:“你哥哥一路上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故意早上迟迟不起床开门,不过是为了免让你担心,夜里的时候恐怕也经常像这样殚精竭虑,迟迟不肯安歇吧。萧潜一路都和他一间客房,自然一切看在眼里,然而却始终劝不了他,又体谅他顾虑你,或是他二人自有约定,因此也不肯和你道明。”
苏雨蝉听了恍然大悟,心中无比感动,不禁落下泪来,样子十分可怜。燕无痕见了非常心疼,自悔失言,伸手要为她拭去泪水,说道:“所以你心中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和秘密呢?”然而苏雨蝉却始终是个异常坚强的女孩子,自己抹去泪水,又将话题引向别处,笑道:“对了燕大哥,在山脚下的时候你为什么想要去那家路家客栈,害得我哥哥也莫名其妙地竟然拿已经定好的别家客栈的三间上房去和人换,人家都在背地里笑话我哥哥冥顽痴傻,为此我讨厌了你一整个晚上呢!你和那家姓路的老板很熟么?”
燕无痕一愣,问道:“姓路的老板?”
苏雨蝉说道:“对啊,不然怎么叫路家客栈。看他们门面就知道不过是家一般水平的客栈而已,哪能和我哥定的那家客栈相提并论,如果你不是和老板很熟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家客栈?”
燕无痕苦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误解了。我在外漂泊已快有七年,当时见到那个名字只想着路家路家,路人之家,因此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燕无痕借着月色低头看苏雨蝉,秀气的脸庞上还依稀有些泪痕,心中暗自纳罕,欧阳当夜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然而自己却始终未曾回答,如今却缘何如此轻易地对这样一个瘦弱文静的女孩子脱口而出了呢?
苏雨蝉却全无察觉,心中只是想道:“是了,我和哥哥没有了家也有七年了吧,哥哥一定是和燕大哥一样想家想父亲了吧。”不知不觉便又流下泪来。燕无痕素来心□□觑,善能体察人心,猜想苏雨蝉兄妹身世至今成谜,今日看她如此凄楚,家庭必是有过凄凉的遭遇,心中十分怜悯,然而却也可厌这对兄妹未免过分坚强,从不肯与人诉说。而苏雨蝉心中却暗暗为自己今晚竟连续两次在燕无痕面前落泪感到十分可耻,便暗暗拭去了眼泪,说道:“明天重阳节,正好可以登高思念亲人呢,燕大哥你也不用太难过。”燕无痕却说道:“不了,明天我便不去了。”苏雨蝉感到十分诧异,燕无痕便又说道:“我不太喜欢王维写重阳的诗句。”苏雨蝉心中默念王维的古诗,只觉诗句质朴,感情真切,读起来分外亲切,心想:“各人对事物的喜好自然有所不同,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人人喜好的事物呢,便是欧阳大哥这样的人品,背后只怕也免不了小人讥评。只是就因为一首诗燕大哥便拒绝欧阳大哥,未免也很任性。”
时下夜深人静,两人断断续续地说些话,偶尔杂陈些虫鸣风声。燕无痕偶一回头,瞥见苏雨蝉一双眸子亮如秋水,如同星星一般闪烁着光芒,分外美丽。苏雨蝉见燕无痕望着自己出神,乌黑的眼珠一转,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睫毛不知何时已沾满了露水,便兴奋地叫道:“呀!我的睫毛上沾了好多露水呢!”说着便努力地眨巴着眼睛想要露水自己滴落下来。燕无痕见了觉得十分亲近,便柔声说道:“露气湿重,太晚了恐易着凉,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苏雨蝉却不闻不动,依旧坐着眨巴眼睛,睫毛上的露水终于凝在一起滴了下来。苏雨蝉抬头仔细一看,只见一些松针上也已经凝结了许多露水,圆润如珠,淡淡的月光照在上面,美丽可亲,便鼓起嘴巴用力将它们吹落,却不想正落在了自己鼻尖上,凉气浸透,十分舒适可人。苏雨蝉用手指轻轻点一下自己的鼻尖,沾了些露水又点在燕无痕的鼻尖上,问道:“是不是很清凉,很舒服?”燕无痕见她今夜时而忧愁伤感,时而可爱无邪,心中怜爱之情骤增,笑着说道:“是呢,原来夜里的露水竟是如此可爱。”说着却用手摇动苏雨蝉头上的一片松针,上面的露水便簌簌而下,纷纷落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苏雨蝉猝不及防,娇嗔着伸手便要打他。燕无痕捉住苏雨蝉的手腕,注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是想去看树梢的风景么,我带你去看。”苏雨蝉见他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而深情,不由得一愣,痴痴地说不出话来,却不由自主,呆呆地用力点了下头。燕无痕一笑,轻轻揽住她的腰肢,足尖一点,便升到树梢,站在一枝瘦弱的枝杪上不住地轻轻晃动。苏雨蝉闭上眼睛,只觉身体飘飘然随风摇动如同在云里天上,十分享受,说道:“原来站在树杪上真的这么好玩,难怪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