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拉出板凳,在男人的对面就坐:“可以了?”
“嗯,还是这个距离比较令人满意。”
对方弯着一双桃花眼微微颔首,然后竟是低下头,开始继续手里的事。他的左手下正压着一块半透明的皮质物,上面已经画好了图案,是一个女人的头,媚眼如丝,眉目多情,而他的右手正拿着一把刀一笔一笔的刻着,细致认真,不骄不躁。
空气一时安静下,只能听到枯燥的“窸窸窣窣”声——原来她醒来时最先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他在刻皮影。
任歆的目光随着那锋利的刀尖移动,淡声开口道:“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拖延时间毫无意义。”
“不,当然有意义,”男人停下刀,用手拂开上面的碎屑,又轻轻吹了吹,他深情的凝视着手中的作品,温柔道,【毕竟,她应该是我的最后一幅作品。】
第二句,他是用英语说的,非常纯正的伦敦腔,唇舌的缠绵间带着沉淀于世纪的优雅。
“没记错的话,徐家是在M国。”
任歆微微沉思——然而对方的这个口音只有在Y国那边生活了很多年的人才会有。
“没错,徐家是在M国,可我9岁之前,都是在Y国生活的。”
男人拿起刻刀的动作几不可觉的一顿,然后抬眼意味不明的扫了她一下,那目光明明非常平静,却仿若有一片深渊在里面。
“she?”
任歆垂下眼帘,直觉告诉她,自己抓到了另一个重点。
那一瞬,她清晰的看到对方正要下刀的手颤了一下,周围霎时间落针可闻,就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粘稠的质感令人呼吸困难。
接着,似乎只是几秒的时间,又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对面的男人竟是低低的笑出了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得意和快乐。
“不愧是任小姐,没错,就是‘她’,”他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就像个成功的恶作剧终于被人发现的孩子一样的点头,“我以为你一时半会儿猜不到呢。”
耳边的笑声透出几分荒诞之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任歆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李秘书的声音。
过度注射毒品……鲜血写就的数字2……以及,莫名丢失的大腿上的皮……
“多么细腻的触感,鬼斧神工般的柔韧,牛皮?那只是劣质品……”
对面的人半阖着双眼神色着迷,抚着掌下那块半透明的皮料喃喃自语,他甚至伸出手来拉住任歆的小臂,大力的强迫她摸上那块晶莹剔透的皮影半成品。
“放开!”
而任歆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用力睁开腕上的束缚,站起身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
耳边清晰的听到加速的心跳声,她双唇微启又合上,如此反复多次方才镇定下来,她说:“柳一晴,是你杀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没错,”而对面的男人笑声渐低,看着她饶有兴致地点头,“其实我只是助她一臂之力而已,她犯起毒瘾要死不活,饮鸩止渴的想只打半针管。”
可是半个针管哪里够,所以他帮她,把所有的存货都注射了。
“你没见到,她死去的表情特别满足,我真的太仁慈了,赐给她这么无痛的死法。”
徐磬站起身,将那块皮料高高举过头顶,投过刺眼的灯光端详上面的纹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轻到了极点:“太仁慈了,我竟然让她多活了三年。”
“什么意思?”
任歆看了眼身后床上依然在昏迷中的发小,放轻呼吸,问道。
“……我生平最讨厌背叛,”长久的沉默,刚刚还很激动的男人骤然恢复了镇定,他将那块皮料扔到桌子上,语气漠然,“从她一声不吭单方面断开我们关系的那一刻,我就不打算让她活。”
到此,男人的眼眸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黑色:“留信一封?我又没同意,谁给她的权力结束这段关系,回国后竟然还不安生的爬上别的男人的床,这是背叛、不贞。”
他漫步走到墙边的那些皮影面前,漫不经心的抚摸着其中的一副:“所有污秽的东西,都不该留在这个世上。”
“它们……”
周围的光线似乎都扭曲了一起,墙上的那六个形态各异的皮影如今已经成了一种堪称恐怖的存在,任歆恍惚中感觉它们都在对着自己笑,直教人头皮发麻。
“你又没有背叛我,怕什么。”
男人回过头来,短短的几秒钟里,竟然又换上一副多情的笑脸,他的面容妖娆,灯光下,那上挑的桃花眼,和他手里的那一副皮影诡异般的相似。
他就那么抚着那皮影,微微侧头,抬手朝着她招了招。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高潮好难写,真的是字字斟酌啊……
说真的,男三这人设出来时,我后背都是凉的,他拿着一副皮影,对着我含情脉脉的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