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晚上刷牙的时候,顾枝林还时不时去摸嘴角,似乎依旧能感受到霍成风嘴唇的热度。
透过镜子,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映在其中的那个自己,脸颊泛红,眼里好像盛了一汪泉水,柔情万分的。
这感觉似曾相识,可是模糊的记忆却像罩着一层薄纱,怎么都戳不破。
他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了,许愿刚好在这时挤了进来。
顾枝林侧开身子,让出位置,从镜中无意一瞥,不禁打了个激灵,这不就是当年许愿陷入热恋时的样子吗。
许愿当年看陆以均,不也就是眼含柔情的吗。
他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都呆在那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此时的想法。
许愿看他突然就震惊万分的样子,奇怪地问道:“枝枝,你怎么了吗?”
顾枝林这时回过神来,心虚不已,欲盖弥彰地摇头:“没,没什么。”
可惜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许愿倒没再纠缠,只是说了句“这样啊”,就接着干自己的事了。
顾枝林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很怕许愿会刨根问底,毕竟他连怎么回答都不知道。
他努力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强迫自己不再关注霍成风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倒真有点忘记了的意味。
第二天许愿早早就出门了,顾枝林起来,家里只剩他一个人,桌上摆着已经做好的早餐,还是温的,旁边是许愿留下的纸条。
顾枝林收起纸条,美滋滋地享用起来,吃的过程中还胡思乱想道,许愿可真是个“贤妻良母”,手艺越来越好了。
等他心满意足地吃过早饭,去楼下丢垃圾的时候,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他站在门侧的阴影里,又是在这个人很少的时间,顾枝林一拉开门,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
谁这么无聊,大清早没事干站在别人家门口,顾枝林没好气地斜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登时火冒三丈。
是久违的陆以均。
陆以均倒是一脸喜色,刚要张口打招呼,就被顾枝林的一声冷哼堵了回去。
顾枝林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连瞅都不瞅一眼。
下去之后,他还故意在楼下多待了一会儿,想着陆以均能看他这个态度知难而退,结果上楼后就发现人还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跟座雕塑似的。
陆以均脸上挂着玩味的笑,看到顾枝林回来,慢条斯理地推了把眼镜。
顾枝林看他那副胸有成竹,认准自己一定会邀他进去的样子,止不住地冒火。
他想,真是厚脸皮,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带门的时候手上不免多用了分力,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门外忽然多出一个人,换做是谁,都会感到不自在。
陆以均在外面不动如山的,顾枝林却在屋里坐立难安。
他心里有事,不时走来走去,每隔一会儿便要趴到门上,从猫眼里觑看陆以均,看他是不是已经离去。
陆以均像是赖在那里,完全没有挪过脚步。
顾枝林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离去的迹象,转头看看窗外渐渐阴下来的天色,又看看门,咬咬牙,把门打开了。
打开后,对门外抑制不住激动的陆以均说道:“只给你几分钟的时间。”
陆以均赶忙抬脚走了进来,脚步都带着急切。
他一边走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着,看到桌上的小摆设时还特意指了指:“这一定是许愿的东西,是他喜欢的风格。”
顾枝林在后面翻白眼,想,关你什么事儿。
两人坐定后,顾枝林连杯水都没给陆以均,看也不看地说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陆以均正襟危坐,看上去十分严肃认真,话里带着诚恳:“我是来找许愿的,我知道许愿在你这里。”
顾枝林想,自己家可真成流动人口聚集地了,什么人都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车祸一事后,他对陆以均实在没什么好的观感,嘴上不由带出了这种情绪,不耐烦地说道:“就算在我这里,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来找他和好的。”陆以均一脸的理直气壮。
你有什么资格说出和好这种话,顾枝林想,于是尖锐地顶了回去:“和好?你说得轻巧,当年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许愿和陆以均的事情,这么多年来早就扯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顾枝林最应该做的就是置身事外,不去过多插手。
可许愿是他最好的朋友,顾枝林便总是放心不下,心里同时存着一些怨怼。
陆以均满不在乎:“不都是过去的事了。”
顾枝林倒是被气笑了:“哦,你的意思是,你没错喽?”
他是真没想到,陆以均会是这种态度。
陆以均皱着眉头,很不理解的样子:“难道因为我做错了一次,就失去被原谅的资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