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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软糖的甜。娇豔的玫瑰蜜香,以及水果在舌尖激起的阵阵酸楚,交织出那青涩的酸甜——她没变,卓裳始终还是那个天真、骄纵的可爱女孩。
变的人是他,他太软弱了,越是喜欢的东西,反而越不敢去要,就连伸出手的勇气也没有。
应远的指尖越过透明的玻璃橱窗。热恋的男人,往往会陷入氾滥的浪漫,哪怕那只是刚开始的单恋——他看着那成堆砌起的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的童话电影:愚蠢自私的王子因为诅咒变成野兽,玻璃罩里逐渐凋零的玫瑰,是他未曾爱过一个人的心。
他看得出神,彷彿自己正是那头被囚禁的野兽。
店员将包装好的派放在收银台前,「先生?」
「还有软糖。」他抬起头,露齿一笑,「请给我一盒。」
比起一束庸俗的玫瑰,几克拉轻浮的宝石,这五颜六色的缤纷糖果,反而更能证明他对卓裳的心意。
或许,这还不能崇高地诉诸成爱,但已绝对是比谁都还珍惜着的喜欢。
他喜欢她,这二十几年来,小心翼翼逃避着,未曾奢望过地喜欢着她。
就算被卓裳拒绝,他也不会放弃。因为,他们还是朋友,就算是个糟糕又无耻的借口,可他还是会待在她身边,在离她最近的那个距离——只要,只要她与璞夏哥有一点点的缝隙,那里,便有他能容身的位置。
提着简约的纯白纸袋,应远推开门,外头的阳光依旧绚烂。他知道,他很卑鄙。但利用他来试炼自己爱情的卓裳,难道就不狠毒吗?
「裳裳?」应母轻推站在流理台前的她,「发呆呢,嗳,妳脸色不太好啊,可怜的孩子,工作很累吧?」
卓裳回过神,忙转头对阿姨甜笑,「不是啦,因为太久没吃您做的蒸排骨,光闻这味道,我就快流口水了。」她边说,边用力吸吸鼻子,淘气的模样惹得应母心花怒放。
「那以后妳常来,我多煮一点妳喜欢吃的。裳裳妳看妳,忙工作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妳妈也真是的,没帮妳补补身子。」
应母兴高采烈地张罗着她那桌「简简单单的家常菜」——梅子蒸排骨、珧柱焖节瓜、芙蓉蛋和粉丝虾煲,砂锅在炉上冒着热烟,还有应母最擅长的煲汤。
「远那小子一定又溜去哪里混了,都这个时间还没给我回来。」
听他妈妈叨唸的语气,大概会以为应远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吧?卓裳噗哧一笑。
相比其他人对父母的紧张关系,应家在外头呈现出的融洽,一直都令旁人羨慕。他很孝顺,父母放任,他也有分寸,在外头闯的祸,从没闹大到得让父母出面的程度。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或许,正因为他没有璞夏哥的优秀,只能循规蹈矩地遵从家里的安排。
卓裳裳记得,他们家算得上冲突的争执,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应远国小四年级时,他爸爸认为与其继续上那些没用的划划才艺,不如趁早去上国英数这些有用的补习。当着儿子的面把所有划册全撕烂了,应远赌气居然离家出走。
那天滂沱大雨,他淋得像落汤鸡似的,站在卓裳房间的窗前。她藏匿他整个晚上,隔天差点把她妈吓晕,房里居然藏了一个男孩子。
后来应父来接他回家,裳裳央求他爸,让应远继续去划室划划。应叔叔冷哼一声,「男孩子喜欢划划,能看吗?」
卓裳裳无邪地睁大眼睛:「不是啦,Uncle,只是我一个人去划划会无聊啦。我想应远陪我。」弄得所有大人一愣,裳裳的母亲适时缓颊,说了些绘划有助培养孩子美感、学艺术的孩子不会变坏啦之类的漂亮话,他爸才勉强同意让他继续去上划划课。
第二次,是去德国留学。他父母刚开始还很赞同,一发现他是想去念设计时,父亲气到直接断了他所有金援。应远自己申请语言学生签证,拿存下来的钱,买机票去德国。
那时候,她并没有在他身边。
其实裳裳想过,会不会是因为梓柔,才让应远有了反抗父母的勇气?但想不到没多久,他们却分手了。卓裳拐弯抹角想安慰这个朋友,她知道他在那很辛苦,每天算准他有空的时间,用些无聊、琐碎的白烂话找他扯淡——父母毕竟还是心疼孩子,应远申请上大学后,他爸飞去德国看过他,两人破冰,家庭革命和平收场。
毕业回来后,他是先进入子公司的设计部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折衷,很快,这个独生子就会被召回去正式接班。
对于应远的未来,家里态度很明了直接——随便他玩,但结婚对象,势必得门当户对。
这大概是为什么,应远始终没真的和哪个女人稳定交往过的理由。
「Aunt,没关系~我来就好。」
裳裳俐落地将热腾腾的菜端上桌,今天只有餐桌是她布置的,带来的花放在一旁的花瓶里。
应母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烫啊。」
应父正好从书房踱步走进来,摘下老花眼镜,抬头看实木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