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忆旧</h1>
两个人都分别回了各自的酒店后,我拿出我的日记本,或许,也可以说,你的日记本。翻开看,我记成文字的哪件不是关于你的小事。
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是邻居,那时候你爷爷还健在,经营着一家中医药馆。有一次我妈妈带我到你爷爷的中医药馆看病,天气还算清明,因着家乡的房子本就破落,是一派灰墙,再加上你爷爷年纪大,没有功夫好好打理这个药馆的装修,当时第一次见到你家药馆的我就站在门口感叹:“真是惨淡经营啊!”
恰好被出来泼水的你听到,于是你对着还不认识的我反击:“在学校没好好学习吧?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你可以用‘经营惨淡’来表达,‘惨淡经营’指的是苦心经营。”说完这话的你把一盆脏水泼出去,这架势在当时的我看来有点儿挑衅的意思,偏偏适才还被你纠出了用词错误,我当时就噎了一口气,气的头昏脸红的。
进到药馆后自然没有好脸色,爷爷为我妈妈把脉,你和我站在各自家长的身后,我们相视而瞪,初次见面彼此都无好印象。但不能否认的是,你的清冽身姿和那个年纪男孩儿中少见的少年气都在那一刻印进我的脑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被你吸引的原因吧。人都会为美丽皮相倾倒,为不寻常的气质吸引。这是通病。
把完脉,爷爷开出药方,吩咐你来抓药,我就凑到你身边看着,你稍皱眉也没管我的靠近。等你抓到一味药我开始试图和你交谈:“咦?”用的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语文中提起读者兴趣的方式。
在疑问词“咦”说出去两秒钟,你成功看向我后,我才想到我要说什么:“你抓的这味药很眼熟啊。”因为无所言我开始乱说话。
意外的是,我竟然误打误撞选了正合适的话,你轻挑眉,回答我:“外头门楣上刻的就是这味药还没成为药之前的原形。”
“哦?”我疑问。你也学我,说话不说完,是什么植物还要先吊一下我的胃口。
在我问了之后你淡淡答:“半夏。”
“噢~”我的语气词悠长,但我其实不知道“半夏”是什么样子。你好像看出来了我并不知道“半夏”是什么,面上不在意地继续说:“你可以出门看看,门楣上面刻的和我手里拿的长得根本不一样。”
“所以你是怎么对它眼熟的?”得,你又把我噎住。到底是年轻,不懂得言无不破,我在心里鄙夷。言无不破是我从电视剧里新学来的词。
很快你就完成了抓药任务,出门来到门口,将药包交给我妈妈。这预示着我马上要走了,在牵着妈妈的手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你没有在看着我,已做起别的事,而我留给你的这一眼,好像成了我和你的决定性瞬间。翩翩少年,清雅如玉,已慢慢在我的走步中远去了。是刻在心上的漫长的一眼,是预示了念念不忘的一眼。
那次见面后我就一直盼着妈妈能再去拿药,不过妈妈没有再去。直到有一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白雪,我的心仿佛被牵引着独自走出家门。
从我家到中医馆的距离我在心里走过很多遍,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迷路。有句歌词这样唱:一朵雪花一朵梦境,一一捧在手掌心。受影响似的,我也伸出一只手掌接从九万里高空掉落的一朵朵雪花。
恰逢其时,你从中医馆出来,关上红色大门,一朵雪花的重量落在我手心然后融化。
你走向我,在我面前停住:“你怎么在这儿?”虽是问句,但没有丝毫真的想知道的语气。
我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你就掠过我走了。我悻悻地保持在距你十米多远的地方跟着你,这一跟可跟出一个惊喜。眼看着你离我家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到了,我家隔壁。有货车停在那里,看来是有人搬到了我家旁边。那户人家有人出来了,一约莫三四十年纪的女人摸摸你的头。
“妈,你身体不好,回屋歇着吧。”我在你后面偷窥你说出的答案,然后心下立刻惊喜,不知不觉过了一个秋,我们就如此轻易地变成了邻居。没有再做别的,甚至没有上前去和阿姨问好,我就噔噔噔跑回了自家,坐在自己书桌前的凳子上慢慢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好运。
下午我妈妈就带我拜访了你家,新迁来的郑雅寒,你好呀,我叫孙夏。
通过我妈妈和你父母的寒暄我大概得知在城里工作的你的父母是因为你爷爷年事已高,最近身体状况欠佳,才让你妈妈辞了城里的工作,你爸爸也请了这一年剩下的所有假来照顾你爷爷。爷爷也会带着你尽快搬过来,一家团圆,这也恰好遂了我的意,遂了我不知名的心动。
你小的时候你父母本打算带你一起到城里读书,但你爷爷态度很强硬地拒绝了,你就这样留了下来,在爷爷身边生活的时间比父母长。也正因如此,你从小跟着爷爷在中医馆,耳濡目染。
临走的时候,你爸爸提到我妈妈会做衣服,就拜托我妈妈帮忙给他自己做一套,我妈妈也很愉快地应下了。
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