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sa撞了撞陶杨的肩膀,问她:“怎么样?”
好容易熬过了干燥到鼻血直流的暖气供热期,一个倒春寒直接把她放倒,成了校医院常客。
陈默赶着回去上课,看到她皱着眉,努力宽慰她:“别急,这不是考纲不同嘛,慢慢来。”
陶杨表面上没当回事儿,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学校放月假,她把卷子塞进书包里想拿回家给杨敬择看。
声音从会议厅的另一角传过来,音量大到令人侧目。离席的学者纷纷驻足回头看向声源。
“陶杨”,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室内冷气开得足,可他一路走过来,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陶杨用没打针的那只手翻看错题,被醒目的红叉搞的心烦意乱。
其妙,索性低下头不看他。
“陶杨”,杨敬择打断她,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你喜欢哪个国家?”
说完又觉得这个安慰没说服力,毕竟高考前的时间仿佛被人为加了二倍速,慢慢来就来不及了。
陶杨二模前才算是真正赶上了进度,模考成绩不错,陈海川很高兴,说她再努努力,说不定能上个211。
陈默在机场给她发消息:“对不住,这次要放你鸽子了。”
陶杨看到消息的时候竟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病房外下了这年的第一场雪,陈默因为化疗整个人在病号服里瘦成一株冬天里毫无生气的干枯植物,只是眼睛依然亮得惊人。
高三时间紧,两节课合并成一个大课,课间的时候陈默小跑着来给她送上周考完的模拟卷子。
陶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陈默回头应:“就来。”
“问你他长得怎么样呢”,Alisa翻了个白眼,知道得不到回应,收拾好东西跟她一起往外走。
再后来有一天,她接到陈默的语音通话。起初还以为是对方按错了,挂断。
是你话太多才对吧。
机舱的灯已经关闭,飞机驶过厚重的云层。旁边的乘客半梦半醒间不满地嘟囔了几句,陶杨把屏幕亮度又调低了一些。
陶杨有时候看到就随手点个赞,她不常玩社交软件,有次看到流行语形容现代人的“点赞之交”,倒也觉得形象。
尤其是实验室的同僚,每次学术论坛都会百无聊赖地数这个东方女孩会说几句话。
可是陈默又打过来。
“好像没空叙旧,那就先留个微信吧”,他说着,动作迅速地掏出了手机,不容拒绝地直接把二维码页面调出来递到她面前,“我还要在这里留几天,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陶杨!”
三.
她说:“没事儿。”
他挠挠头,试探性地说:“要不……我晚自习帮你补?”
他们到底没约成那顿饭,陈默导师所在的实验室出了点事儿,他们不得不改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国。
陈妈妈仍然瞒着他,不过他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不断有远隔千里的朋
后来陶杨时不时地也被人诟病过话少——即使是她最感兴趣的专业领域。
但像今天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问题也不提,只是沉默地记录,还是过于例外了。
陶杨不怎么喜欢一中——更确切地说,她不喜欢北方。
四.
开门的时候陶杨被呛人的烟味熏得直咳嗽,客厅没开灯,她摸索着按下开关。看到杨敬择面色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身边的烟灰缸里放满了烟头。
“很厉害”,陶杨起身收拾电脑,“他们的研究方向很有趣。”
Alisa也好奇地回头看,是刚刚台上那个男孩子。他因为失礼,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坚定地逆着离席的人流走过来。
陶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向来不会寒暄,只好点点头,语气干巴巴地称赞:“你刚才的报告,很棒。”
陈默的眼睛闪闪发亮,是毫不掩饰的意外:“真的是你!我在台上还以为认错了人。”
陈默摇摇头笑起来,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又问她:“你一直在美国读书吗?”
他好像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听到陶杨喊他,才像是锈住又重新启动的机关,缓慢地转过头来看她。
台上做presentation的中国男孩结束了报告,看得出来他还有些紧张,不停地用漂亮的眼睛对着台下鼓掌的人示意。
她微信用的不多,朋友圈只随手分享一些文章。陈默好像也一样,不过他偶尔拍拍校园里横行的猫咪,显得更像个正常年轻人而非苦逼兮兮的科研民工。
杨敬择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神看上去很平静,可是陶杨觉得有点害怕。她打开书包手忙脚乱地去拿卷子:“爸爸,我这次……”
地铁站的信号这样差,她在断断续续的电流声中听到陈默用一种奇怪的、好像过分热络语气问她:“陶杨,你最近在纽约吗?我来这边交流,有没有空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