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一个人独自回了顶楼的办公室,与他擦肩而过的同事们看出他脸色不好也都不敢搭腔,
他打开指纹锁推门进屋,空荡无人的房间里出奇的寂静,整个空间里只有靳球球沐着阳光打呼噜的声响。
在靠墙的小柜子里翻找出药箱很容易,但季澜却一直没能撕开创可贴的包装纸,他指尖颤得厉害,神经性的抖动脱离了身体的掌控,他不得不低头冲着自己手背用力咬了一口,这才让两只手暂时稳定下来。
他用了五分钟跟包装纸较着劲,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快要成功的动作,他掏出手机按了免提,来电话的是公司前台的接待,说是有人一定要见他。
严皓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利落了许多,他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定制的衣装裁剪精良,深栗色的头发妥帖定型,来之前他仔细挑选了十几瓶男士香水,反反复复试了几个小时,险些把自己熏到鼻子失灵,最终才确定下味道最清新雅致的一款。
季澜到楼下的时候刚过十一点,采光很好的小会议室里满地金黄,严皓站在窗边等他,年轻俊朗的小少爷回到了自己应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严少爷,靳先生在会客,您有什么事情可以改天”
季澜其实是个很迟钝的人,他对靳寒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算挂心,在严皓当众邀请他跳舞之前,他一度和其他人一样认为着严皓喜欢的人是靳寒。
眼下也是如此,他看不出严皓的来意,更不曾察觉严皓是为了他才梳妆打扮换洗一新的,他毫无反应的迎上青年深情温柔的目光,说出口的字句完全是例行公事的语气。
说不是失落是假的,好在严皓算之前点心理准备,他知道季澜对他始终没有任何想法,他今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季澜发展出什么感情,而是单单纯纯的为了将季澜拖出这个泥潭。
所以他努力保持了平和的心态,尽可能的做得分寸得当,他尝试着拉近了自己跟季澜之间的距离,又绕过碍事的凳子将手中已经开机的手提电脑放去长桌上,不到一米的间隔能让他看清季澜纤长的睫毛和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
“我不找他,我是来找你的,你别紧张季澜,我只是想给你看些东西,你不要怕,我没有别的意图。”
“严少爷,我和您说过了,我和靳先生的事情与您无关——严少爷!”
季澜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不习惯这样贴近的距离,也不想在严皓这费太多时间,他之所以是下楼是只是担心严皓与靳寒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与季澜相比,疏于锻炼的严皓也能算是身强体健的类型,他轻轻松松的钳住了季澜的腕子又挡住了季澜的去路,心上人光滑温凉的皮肉惹得他心底发痒,但严皓终究算是个正人君子,此刻心里惦记的只有自己最初的打算。
“有些事情你根本不清楚!我只是想把真相告诉你,季澜,季澜你听我一句好不好,就几分钟,你就给我几分钟,让我把事情跟你说清楚。”
严皓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打开了桌面上的音频,做过降噪处理的音频听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但不难分辨其中的一个人声就是靳寒。
“12月12号,你出事的前一天,靳寒和行动组的人通了这个电话,那边的信息加密太繁琐,我能弄出来的只有这小段,但是已经可以足够清楚了,季澜,你听听看。”
靳氏出事是从去年10月开始的,靳寒手下有不少文玩玉器的生意,最先被警方调查的是拍卖行和典当铺,被按上的名头是造假和洗钱,这只是个开端,半月之后,警方的调查逐渐殃及到了大半个靳氏。
靳寒本身就算是商圈中的一个异类,他没有政界里的靠山,也没有显赫的身家或是联姻结亲的同盟。他就是个横空出世的野小子,带着自己拿命换回来的本金在这片地界上辛辛苦苦的扎稳了脚跟。
最初那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人会给他送什么请柬和邀请函,眼高于顶的上层社会把他当成个风光不了几天的暴发户,背地里嘲讽他出身低贱作风寒酸的更是大有人在。
等到他事业初成的时候,曾经轻蔑他的人又在利益至上的趋势下纷纷冲他抛出示好的橄榄枝,精明的华裔商人跟他寻求合作,白道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试图与他结一门姻亲,然而靳寒一点也不买账。
他做事一贯谨慎至上,人情与风险之间他永远只考虑后者,他谢绝了很多来头不小的邀请,安安稳稳的照着自己原定的计划往下走,他见过钱权勾结的先例,他知道在这种会吃人的商海里,任何笑脸相迎的人都会在出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他舍弃掉。
所以靳寒始终是一个异类,他甚至谨慎小心到连灰色交易都不曾染指分毫,然而浑浊的池水里不能存在纯白的鱼,别人无法拉他下水便只能选择将他毁掉,按在靳氏身上的罪名是多方合力的结果,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替他周转求情,所有人想得都是尽早把这个独树一帜的野小子碾死在脚下。
靳寒本来有足够的信心跟警方周旋,他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即使伪造的再精细也肯定会有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