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打从心底里厌弃这个人类。在那时他只是觉得,如果爱丽丝知晓这一切因她而起,她一定很难过。
后来随着日蚀之国那一场祸乱,一切都被发酵升级。
诺亚对唯一的朋友爱丽丝满腹说不出口的歉意——杀死她的挚友的,让她疯狂之下烧毁日蚀之国的,还有对她的挚爱所遭受的折磨视而不见的……各种各样的歉意。他生来就有的自负让他不断地折磨着自己,他在痛苦之中,只觉得自己犯了各种各样的错误。
“首先向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个人类——”克洛伊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继续说道,“魔神对我进行了各种不人x道的实验,我的魔术回路是在实验过程中种植的,在某次洗血之后,我就变得不人不魔了。我的相貌和体型从那时起就不再变化,寿命也得以延长,现在大约四百多岁吧。”
“我不满十岁时就成了他的实验品,也是他无数实验品中唯一一个成功存活下来的。我在他身边待了一百多年,最初每天都被折磨得要发疯,后来就只剩下绝望了。我偷偷的往外面带毒药,每天一点,积攒出了致命的量。在一个夜晚,我打算吃过药以后就跳湖,我想我溺水时绝对不会挣扎。比起魔神的折磨和虐待,死亡的感觉一定要轻松多了。”
十六七岁的克洛伊脸上总是挂着笑,他笑得温温和和的,心里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恶魔的领地上,他比谁都要卑贱,他越是笑着,就越容易被踩踏。笑容对他来讲是一种自我保护,他知道,他一旦露出了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真实自我,恶魔只会对折磨他这件事愈发地感兴趣。
人的情绪在崩溃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忽然好转似的开始麻木,他仍然知道自己痛苦、自己绝望,但他却开始有条不紊地设计死亡了。
克洛伊淡然地叙述着曾经:“我还找来了一袋生石灰,想把湖水煮沸,让自己再也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他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对过往并不在意。但他要是真的不在意,也不至于在数百年后的今日,仍然戴着面具遮掩脸上并不丑陋的纹路。过往对他来说是耻辱,更是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那段过去让他一直都惧怕拥有,自由后选择蜗居在圣城,断送自己的幸福——如果不是爱丽丝面临死关,他们也许一生都无法再见。
“但那一天,精灵族有个爱玩的小姑娘翻墙进入了恶魔的领地。”
克洛伊把爱丽丝的事迹全部讲述出来。
谁也不会懂他年少时有多么卑微,可偏偏就在他无牵无挂打算一死了之的时候,一个美好得如同神明一样的少女闯进了他的世界里。爱丽丝很会纠缠,她也许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时的她有多强势,擅自就对人说喜欢,黏上了就不愿意撒手。
阿奎拉一边听一边评判道:“她是个很好的人。”
“魔神洛佩兹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设计了无数的灾祸,把爱丽丝逼上了痛苦的绝路。也是在那时候,他在我的脸上留下了烙印,因为他执意认为爱丽丝喜欢的是我这张脸。”
阿奎拉眨了眨眼睛,她依然戒备着,但这不妨碍她说实话:“洛佩兹就是个疯子,他见不得别人幸福,他最爱的就是看着别人在痛苦中挣扎。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能吃下三碗白饭。”
诺亚:“……”我虽然早知道他有病,但没想到他病得这么重。
“我那时已经恨他到极致了。我与天神做了交易,获得了反抗的力量,在魔神濒死之际给他补了两下。”克洛伊说道,“我没想到,时隔三百多年,我还能在旧恨的基础上加上新仇,再更恨他一些。”
阿奎拉:“……”这都已经多大仇了,还能怎么更恨一点。
“对我而言,亲情和爱情都是不可奢求的。但在三年前,我的爱人和亲人都在身边。而魔神又一次设计逼死了我唯一的至亲。”克洛伊说道,“初代神女殿下,您现在所占据的身体,是我的女儿的。”
阿奎拉忽然愣住。
而克洛伊在这时识时务地递上来一面镜子,让她自己看。创造伊莎贝拉的大部分材料还是来自于天神,小姑娘只有眉眼和他如出一辙,
“抱歉,我……”阿奎拉恨魔神、恨这个世界,也恨着天神。但她在内心被仇恨充斥的如今,仍然能够理解世间的感情。
克洛伊毫不客气道:“您是该感到抱歉,毕竟我的孩子是个深爱着世界的人。而您占据她的身体,以她余留的魔力,引起了一场空前的雪灾。”
克洛伊并未透露伊莎贝拉的身份。
毕竟阿奎拉现在是个报复世界的疯女人,好不容易才让她产生了愧疚之心。如果她知道这具身体属于曾经的神女、现在的天神,她也许下一刻就会狂笑着让灾难来得更猛烈一些。
比起一肚子黑水的大魔法师,邪恶的魔王反倒耿直多了。
他拿着镰刀走上前,却不是作势攻击的样子。他双手握着骨镰,稍稍低下头,将白骨镰刀递到阿奎拉的眼前。
“我小时候讨厌他,长大后恨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曾经按着我的头,让我对这枯朽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