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艾尔岛</h1>
去往艾尔岛的轮渡在下午六点早早停止了航运,周苔在岛岸的这边可以堪堪瞭望到远处璀璨灯火升起的海滩,亮橘火光正粼粼映照着近旁的海水,悠悠长长地拉扯到海心鸥鸟低徐掠过的波面。
早秋的海不似仲夏时节汹涌,只微微泛着波浪,一层层地从海对面扑过来,又争抢着去挂上停泊的轮渡,撞得船身浮漾起来,周苔在下船的阶梯上便踉跄了一下。
她慌忙抓住身侧的扶手,斑驳的锈铁刻在她的手心,周苔站直了身体小心地继续往下走,把手里攥了许久的请柬展平,从镂空剪纸里看见丁时嘉变得皱巴巴的脸,啐了一口。
婚礼定在初秋,距离丁时嘉和代莉公开关系不过五个月有余,他们的恋爱订婚结婚来得比秋天更急,但也许是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寒冬。
今年的冬天在某些专家的预测中将较前五年更冷,葛万姿年前生了大病,手术结束又卧床半年,也就经不住晒也受不得寒,偶尔半夜周苔陪她出门还要被好事的记者多所着墨几句,不过也比不得眼下。
收到丁时嘉的婚礼请柬比知道他和代莉公开恋爱还让她惊讶,她原本并没有来的打算,却不知道哪里走漏的风声,小报上关于周苔收到请柬并将参加丁时嘉婚礼的事情被他们写得有模有样,周苔便也是不得不来。
不过那些记者们现在被艾尔岛的轮渡拒绝在了海的对岸,周苔上船的时候听见码头上熙攘的人群正躁动着骂骂咧咧,她尽力敛了笑,想道丁时嘉干的真不是人事。
如果丁时嘉不打点一下,过不久又是一番编排。但他从年少的时候就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上来,早年间他恨不得把这些报社一个个捣掉,现如今他却平心静气了许多,知道他们算是喉舌不容小觑,开始逐渐打点过去,这几年他的恶闻霎时间少了不少。
如果没有葛万姿,周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欣赏丁时嘉。
此刻她站在岸上垂眸想了会儿,早秋的青叶在离岸不远处簌簌落下来。
艾尔岛的秋天比陆地上来得晚了些,还没到落叶的时候,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手忙脚乱地拿了长竿去够卡在树顶的无人机,又掸落了一大片叶子。
周苔想,不管有没有葛万姿,她都看不上丁时嘉这时候的为人。
跟着岛上的指引往暂住的酒店走,无人机哗啦啦从她头顶不迟疑地滑过,先前那些记者扛着相机跟着跑过去,经过她旁边又是一阵不小的凉风。
对岸的记者的相机在周苔出现的时候已经闪了她一路,但专门给丁时嘉工作的记者就是看见陨石坠落都不会多去过问,遑论区区周苔。
丁时嘉这个人实在怪得很,他从对这些记者深恶痛绝到现在这样通力合作的改变仿佛不过一夜之间,连婚礼这样的场合都要专门配备几个,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难道酒店的监控还不够他调录像来记录吗?周苔看着酒店门口的五六个监控想。
离酒店外墙不过百米就是艾尔岛长沙滩,海景房间被分给了受邀前来的客人,周苔靠在窗沿上看沙滩上忙碌布置现场的人群,和坐在幕布前的丁时嘉。
隔老远都能瞧见他胡子拉碴的邋遢样子,比起他和葛万姿在一起的时候丑了许多,周苔只瞥了下就移开了眼。
这次的婚礼专门做了主题,周苔进房间就看见了放在床铺上的电影DV,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电影海报现在看来也不落窠臼,一支白玫瑰润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水雾,卧在封面上男女主角之间,遒枝把封面天空割裂开来,但割不开男女主角对望的眼。
周苔把DV随手扔在沙发上,并没有兴趣把这电影一看再看。
葛万姿久病初愈的时候把这部电影的评分重新改回了五星,周苔那个时候陪她看了好几遍,没看出什么特别来,现在没有葛万姿在旁边更是不想再看。
这次婚礼还专门准备了集体观赏这部电影的环节,幕布已经起来了,连带着海上的星子,垂在碧海上空的青灰天幕上。
从天际线的地方翻涌过来的潮汐一遍遍抚上沙滩,新架的花门底座也被浸了一段,白色的铁艺支架还崭新着,为明天的婚礼做好了准备。
周苔看见代莉从沙滩那头过来,在花顶下站了一会,又走到丁时嘉不远处坐了下来。
先前解救无人机的那几个记者扛着单反围过去,代莉从她的位置上站起来虚坐到丁时嘉腿上,周苔看得喉头隐隐反了股酸水上来,她看不得他们两个惺惺作态的样子,忙扭头回房间里坐着。
外面估摸着场地都布置好了,待到入夜的时候周苔听见窗外的声音弱下去,门口传来侍应生的声音,她起身开门看见年轻的侍者恭敬地弯腰,邀请她前往大厅参加婚前宴会。
周苔摆了摆手说不去,年轻的侍者没有多做回应,只微屈着身体再一次邀请她。
“丁先生请您务必到场。”
“你跟他说葛万姿没来。”周苔只说了这一句便“砰”地关上了门。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