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黄色的太阳半死不活地悬在天上,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风声瑟瑟,坍塌了半边的建筑物还留着被烤焦的边缘和污血痕迹,碎在地上的招牌被风鼓吹着从曾经的城市一端飘荡到另一端,再讽刺一点可能上面还印着某个议员的竞选照片。
这本该是很多人记忆里、幻想里、判断里,进入被轰炸之后第二个月的祁城模样。
可惜人类从来都是生命力类似蟑螂的生物。癣斑从不懂得适时在人眼前消失,放任不管的唯一结局就是让溃烂扩大。
霍州就是在别人都说祁城已死,开始哀悼后来到的这里,这个报复式狂欢中的人间地狱。
“欢迎加入祁城。”从情报中祁城仅剩的一个秘密地道钻出来的第一眼不是阳光而是一口黄牙和浓郁的口气,任哪个正常人都会难以忍受地一把推开,只不过霍州刚好不属于正常人,她压了压刀刃,“没兴趣。”
黄牙被她逼着一步步后退让开地道口,脸上堆着笑,如果不是他手里那个警棍,倒像是个平常混混。“姐,大姐,听消息不?或者想要什么消遣?”黄牙咧着嘴微微低头看着霍州,脸颊上的烧伤让他这个笑显得有些狰狞。
霍州跳出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这里发生过什么,总觉得祁城的空气里浮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在地道中听到的呻吟声已经变得清晰起来,她余光扫了一圈周边,只看到不远处的巷口伸着出来一只脚,足尖绷直,痉挛一样在空中颤抖。
这里本该是祁城中心大街岔口的榕树下,那颗榕树很老了,古老到学生课本都拿它作为城市植物的范例不知道多少年。碰到节假日会有熙攘人群从这里路过,大包小包地回家或者继续挥霍愉快的情绪,年轻的情侣和垂暮的老人擦肩而过,许愿着下一个十年继续来中心大街树下合影。
只是现在不论是谁都已经不见踪影,剩下枯萎的树桩和塌陷的地道口还留在这里。
这真得怪当初修地道的人不懂建筑力学。霍州猜测其他几个被发现的地道口的状况和这个差不多,毕竟修筑时防的只是地震,谁能想到还会有从上往下炸毁的那一天。
等霍州完全走出来之后,一直握紧警棍蓄势待发的黄牙却主动松开了手,他看着霍州,神色愈发卑微起来,“姑奶奶打这来办事还是找人?”
穿着冲锋衣的少女和城中沦为猎物的女孩身上气质完全不同,那是种久居高位的漠然。这漠然让弱小者想要俯首,让强大者想要征服,正是上位者最喜欢的猎物。
“路过。”霍州的回答连她自己都不信,“跟我讲讲祁城有什么风景名胜吧。”她收回刀片,转身向刚刚看到脚的巷子走去,那里已经又恢复成和其他巷子一样的平静,就像刚刚那只脚是个幻觉。
黄牙在她背后愣了愣,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和平太久,他从来没见过谁会这么随意把背后露给别人的。
……不,还是有的。一个月前他还能和朋友一起露着膀子坐在烧烤摊前咬开啤酒瓶盖,对着路过女孩飞起的裙角吹口哨。
做过了惊弓之鸟,即使恢复秩序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霍州的靴子踩上一滩白浊,混着血的红,倒在淋漓一地的液体里的正是那只脚的主人。刚刚发生在巷子里的暴行在这座城市里已经司空见惯,女人瘫坐在地上,挂着半凝固精液的金发凌乱地盖在脸上,红唇微张,双腿不自然地屈起分开,是个适合被侵犯的姿势。
少女站在她对面弯下腰,看也不看地握住下意识来扯她腰带的手,低头拨开女人的长发,确定了她不是她这次的任务目标。女人任她摆弄,没什么反应,好像被抓住的手全然与她无关,依然呆呆地靠在墙上,眼神涣散而茫然。
无论见过多少次,霍州都无法理解这些女人为什么能在还有许多事可以做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她理解不了为什么性交之后这个世界的观点会认为是女人吃亏。这和霍州受到的教育截然相反,怎么能让愚勇的男人和女人有一样的权力?看看他们把这个城市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在街上与人交合多不知自爱,更不要说被人看了身体却还想侍奉多位妻主这种淫荡的恶行。
好在她还记得这个世界的女人和她的世界并不一样。霍州回忆着照顾男生的语气拍拍女人的脸,递过去一根能量棒,尽可能轻柔地问道:“还能动吗?”
女人一动不动,她的眼睛里映着飞过天空的鸟雀,和越来越近的阴影。
霍州飞身回踢,一声不大不小的碎裂声和低声哀嚎同时响起,见财起意试图偷袭的黄牙倒在地上蜷成了虾子。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霍州有些遗憾,她以为知道守着地道口打劫的人起码不会不自量力。但是霍州一直以来都是以做淑女来要求自己的,淑女首先是要对人有礼,以牙还牙。
后面半句是她自己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