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习俗来说,就算男方礼数到了,女方这边也不一定放人。
施优凡拿出四个方形的白色绢帕,每个帕子上都有一个唇印,她摆在沈乔言面前,道:新郎官要先找出新娘子的唇印。
四个唇印都差不多大小,连形状颜色都相差无几,这场婚礼沈乔言事无巨细,他连苗妙妙的妆容都过问过,但这四个帕子是提前准备的,特意在涂唇膏时就让她们几个印上了,印过之后还拿水淡化了些,就不信他能那么快猜出来。
唇印颜色太淡,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也没有味道,纯白的帕子找不到蛛丝马迹。
女客很有默契的都不出声,坚决不提供线索,读书那会儿沈乔言就是学校最冷最闷最不近人情的那个,她们所有人,都挺想看看沈乔言是如何求娶妙妙的。
外头突然没了他们的动静,小新娘子在房里心急如焚,早知道不出这么难的了,乔言哥哥要是猜不出她该怎么办?
她不会嫁不出去吧?
沈乔言不可能让她不嫁,他怎么着都得把苗妙妙娶到手,惦记了小青梅那么多年,她只能做他的小新娘。
他拧着眉峰,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绢布,其中一个百分百被他排除掉,只剩下三个有可能的他更倾向于最右侧,他吻过那么多次的小嘴,右侧给他的感觉最熟悉。
蔡瀚宇小声跟沈乔言道:左边那个是徐芝芝的。
这下沈乔言可以确定,他直接拿起右边的这张帕子,道:这个。
不到三分钟。
听她们惊呼的声音苗妙妙松了口气,按原本的习俗整新郎的环节不少,新郎被整的越惨,越是求娶不到,就寓意着新娘子嫁过去越受宠,别的姑娘这时候肯定要新郎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千求万请才会出来,但苗妙妙舍不得沈乔言被整,几乎一个不留,就留了个唇印。
苗妙妙打算自己出去,她跟沈乔言之间的感情不需要什么求着结婚,她也不用那些来证明沈乔言以后会不会一心一意对她好,当她决定嫁给沈乔言时,就确定了他会对她从一而终。
刚提起婚纱裙摆,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迫切的想要见到新郎,新郎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着她。
沈乔言拿着玻璃瓶,盛装朝她步步走来,看似板着脸,薄唇绷着,脸冷得不像话,可耳尖红着,眼神中无比的深情坚定,苗妙妙知道他是在紧张,他这个人很少会紧张,紧张起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把玻璃瓶放到苗妙妙的手里,道:哥哥来接喵喵了。
苗妙妙握着瓶子道:喵喵有乖乖的等哥哥。
玻璃瓶子里装着颜色奇怪的星星,时间久了形状松散,但依稀能辨认出星星的模样,每一个都谈不上好看,全是从本子或便签上随便撕下来的纸条,收破烂都不一定有人要,可它们是苗妙妙和沈乔言很珍贵的东西,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是独属于他们的故事。
是他们长达二十年的感情。
这些没人要的纸星星意味着什么,只有她和沈乔言两个人知道。
其他人都在门外站着,苗妙妙坐在床上,他单膝跪地,跪在她面前,他拔开木塞,星星倒入她手掌心,她听他道: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你,你穿的白裙子,两个特别可爱的蝴蝶结,叫了我一声哥哥,我第一眼就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这不是婚礼设定过的环节,在场的所有人,连苗妙妙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苗妙妙头回听他说他们相遇时他的想法,她捏着纸星星有些愣神,沈乔言忍不住掐了掐新娘子漂亮的脸蛋,道:喵喵今天也是天使。
礼服的款式是沈乔言一手敲定的,婚纱上缝制着根根羽毛,从裙摆绕上锁骨,把饱满的酥胸遮住,整件婚纱像是被织出的羽翼,盘发的头纱上也是轻薄的羽毛点缀在发间,看起来端庄神圣,是他的小天使。
沈乔言想办西式的婚礼,他想看苗妙妙为他穿白纱裙,像第一次见她那样,蓬松的长裙,纯白无暇,很柔顺很乌黑的长发,挽出嫁人的发髻,嫁给他,他来接她回家。
他倒出所有星星,在无数颗纸星星中找到最初的两颗。
沈乔言拆开它们,纸张中歪歪扭扭的写着对不起,很笨拙的小学生字迹,是他们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和好留下来的见证,沈乔言当时在树洞中发现字条后,也给妙妙写了一句对不起,只不过当时的她不知道。
我们互相说过对不起,但没有互相说过我爱你。
对不起和我爱你都是苗妙妙先开的口,这一次沈乔言不希望她仍然不知道。
苗妙妙的眼眶模糊了,看着他的轮廓朦胧,沈乔言手捧起她的小脸,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我爱你。
有人说爱是翻山越岭也要得到,是岁月的包容与忍让,这个字眼似乎很难完全分解,只言片语不能窥其万分之一,也似乎很轻易的在男女口中说出,可对沈乔言而言并不轻易,他很难去敞开体会,但越艰难的事物,好像就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