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便是死于此剑法。
血迹一直蜿蜒至琼花大殿,白玉案前的女人一袭月牙长裙染成了鲜红,她就那般端坐着,一如从前,淡然自若,似是在等何人。
“回来了。”
她倏然启口,声音空荡似一缕孤魂。
她在等她?楚靖指尖轻颤,却是哽咽无言。
“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嘴角淌血,却是含笑望着她,终是忍不住满腔情绪,楚靖脚步急促冲过去抱住她,泪水直落。
“瘦了。”穆容辞望着她苍凉一笑,抬眸间,待看清殿中林翊时,愤然急声:“你是林沧海的儿子?出去!”
楚靖凝眉,不知她为何会这般激动。
林翊抬眸,神色不安望了她一眼,转身,缓缓踏出殿堂。
“靖儿,你与他,是何关系?”穆容辞问的急促,扯动身上伤口涌出股股鲜血。
“别说话,我为你疗伤!”
楚靖掌心聚力,却被穆容辞一把握住,虚弱摇头:“我全身经脉已断,无用了。”
“你定是知道何人所为对不对?!”楚靖抱住她,声音哽咽。
穆容辞凝眸,却是死死握着她手臂,撩开袖口,见那守宫砂已不在,骤然咳出一口鲜血,怅然幽声:“天命,天命啊!”
她仰头又笑又哭,这般癫狂之态看得楚靖呆愣良久。
倏然,穆容辞回神,猛然握住她肩膀厉声:“你与他,断不能在一起!”
“为……为何……”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是你哥哥啊!”穆容辞扶着她,口中鲜血涌出。
闻言,楚靖急急摇头:“不可能,他不是……他是逍遥庄庄主,与琼花宫无干……”
穆容辞闭眸,苍凉一笑,悲悸出声:“姐姐与林沧海,相识于苗疆之地,回城不久后,便有了你,你是她……亲生骨肉。”
这一语,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楚靖跪在地上,目光呆滞望着她。
“生你的那夜,姐姐难产,将将生下你,便被林沧海抱走,再未将你带回,后来姐姐找到他,以死相逼,才得知你被送到宫中。”穆容辞轻咳一声,拭去嘴角鲜血,“之后我扮作侍女将你从宫中偷出,半路上你饿得大哭,我没了法子,只好将你交给一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可谁知……我中了计,遇到了人牙子,醒来时,你早已不见,我和姐姐找了你七年!七年了,我每一次闭上眼,梦里都是你哭泣的小脸。”
她说的颤了声,血水已是止不住从伤口溢出,楚靖抱紧她,连泪水都已落不出:“那你又怎知,当时的孩子便是我。”
穆容辞望着她,苍白的双唇突然微弯:“你一出生,姐姐便为你下了蛊,名为断情,因她……不想你如她一般,为情所困,恨了一生……”
泪水落得汹涌又猝不及防,楚靖泣出声来,如今,她才明白,为何那人伤疾复发时,看她的眼神都是冰冷而又充满恨意。
她与林沧海太过相像,所以那人才会一鞭鞭打她,将满腔恨意发泄于此。
楚钰,这个倾城绝丽的女人,恨了一辈子的女人,是她的娘,是她楚靖的亲娘,可到死,她都没有认她这个女儿,连唤一声“娘”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日林沧海假意邀约,为夺姐姐身上藏宝图,姐姐不知,赴约之时被他打成重伤,她已知琼花宫凶多吉少,便想让你离去,但她……但她……”穆容辞已是双眼朦胧,却仍是撑着身子虚弱出声:“你是她的骨肉,便要与琼花宫生死同存,可你下山之后,遭遇种种,我便知……有人动手了,逼你离开,是想让你……活下去,你可是……可是怨我?”
楚靖泪然摇头,她怎会怨她,每次她被那鞭子打得鲜血淋漓,是穆容辞,是她,是这个她认为无情无义之人,守在身边,为她疗伤,照顾她。
可最是无情无义之人,却是她,是她楚靖……
“不要相信任何人,林沧海……不可信……,他们道貌岸然,满心……都是宝藏……”
“别说了……别说了……”楚靖泣声,她想堵住那些个血窟窿,可它们越涌越凶,她眼睁睁看着怀中女人失去生气,泪水翻涌心中却是一片空寂。
断情蛊……当真是绝情!
“可他们不知,那宝藏……就是你,姐姐将宝藏藏在了你身上……在你……这里……”穆容辞抚上她的脸,眼睛已经睁不开,素手在她脸庞细细抚摸,似要将她刻在心中:“靖儿……好孩子……”
满是鲜血的手终是无力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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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儿,莫要到池塘边去!”
“她们欺负你,为何不还手?去,打回去!”
“你要何时才能记得这心法?若你习不会,还要被欺负!”
“为何突然想学下棋了?你可有此天赋?”
“那便收拾了东西,离去吧。”
一幕幕,迎上心头,似是利刃,在心腔划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