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清晨六点半,韩漠被生物钟唤醒,他听见轻轻的风铃响。
怀里的人还在熟睡,眼睛肿,小脸红扑,长睫安安静静,应该是睡得很香,韩漠欣赏片刻后凑去啄吻他的发梢,心想,良辰美景。
浴室里有点变化,昨晚光顾着做爱,这会儿才发现洗手台上有全新的剃须泡和剃须刀,还有一瓶须后润肤露。
韩漠莞尔,摸摸下巴,冒出一点胡茬。
从浴室里出来,韩漠踩着风铃声去主卧换衣服,昨晚把人欺负得太惨,这张深灰色的丝绒大床已经脏乱得别说睡,就是看都没法看了,直接一整个扔了换新吧。
韩漠心情美妙,胡渣没了,冒出些得意。
他又去厨房找吃的,不负期望地找到了牛奶和吐司,还在冰箱里看见密封腌制的小鸡腿,他想,今晚有红烧鸡腿吃了。
风铃是一只蓝色的玻璃海豚,下面坠着一个小巧的银铃铛。
韩漠抬手去碰,感觉自己许久没这样轻松、舒服过。
昨晚泡浴缸的时候,杨斯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听说你那宝贝疙瘩还是个小可怜,高二时出车祸,一家就活了他一个。
杨斯玩笑:你们俩相依为命将就过得了,到时候放哪儿都是一段传奇佳话。
当时韩漠不动声色,会所里的玩具大多身世可叹,况且他一个爹不要娘改嫁、单打独斗好几年的寂寞人士,并没有因这一句话有多么巨大的触动。
他回杨斯:知道了,会好好疼他的。
杨斯便来嘴贱调侃:五分钟,韩总,你详细说说你要咋疼啊?
风吹来,风铃徐徐叮咚。
韩漠拿着一袋衣服和一张毛毯回到次卧里,二话不说掀被子,露出阮桃赤条条被蹂躏得尽是深红浅粉的身子,他用毛毯把人包起来,动作间吵醒了阮桃,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韩漠公主抱他,安抚道:“没事,继续睡你的。”
阮桃还蚊子哼哼。
韩漠笑话他:“这就把你卖了。”
反倒睡沉没声了。
桥湾离公司远,提前出门了还是没躲过拥堵路段的早高峰。
副驾被放下去,阮桃躺在上面睡得真像要被打包卖了还不自知,韩漠歪头瞧他,轻声学舌谭晓应:“软桃子?”
又道:“阮桃?”
没人应他。
韩漠自问自答:“还是阮桃好听。”
到公司,直接专属电梯直达办公室。
一路过来都没动静,反被放进嵌套休息室的大床上的时候,阮桃悠悠迷糊醒了,他支吾:“...先生?”
韩漠“嗯”地低笑:“再睡会儿。”
阮桃半眯着眼,身体乏累慵懒,脑袋也不咋好用,痴痴愣愣地只会说:“...先生。”
韩漠拿走毛毯,为他盖好被子,再为他接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他伸手掐掐他脸蛋:“昨晚有个人尿床了,只管尿,也不管收。”
掐得不疼,但阮桃还是本能地往枕头里躲,又翻个身,似是舒坦,一副果真不管不顾又要睡着的祖宗样儿。
韩漠笑叹一口,把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转身轻轻把门带上。
他欺负的人,他得管收。
先给家政阿姨打电话,再选个床垫下单,就让阿姨在家里等着今日达验收。
当家居快递送货上门时,大约中午十一点整。
此时的阮桃被渴醒了,又渴,还又想去卫生间。
他睁开眼缓缓神,迟钝地发现天花板上的吊灯变了样,再奇怪地转过头,看见窗帘也变成他从没见过的款式。
阮桃慢慢瞪大眼,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头晕目眩也顾不上,惊恐地拧着眉心环顾这间他完完全全陌生的屋子。
他咬住唇,心跳得飞快。
昨晚吓破胆的问话---把你送给别人,今天懵懂时的“幻听”---这就把你卖了,一股脑冲得阮桃如坠冰窖,他不自觉发起抖,甚至在某一刻失去了呼吸。
他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