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说是弘昼晚上果然宿在怡红院,门上丫鬟说是唤了袭人服侍。二
人听了无话,不过胡乱睡了。
次日晨起,凤姐梳洗过,却由喜儿服侍着装扮起来,挑了几件衣裳都不中瞧,
堪堪才选了绣衿馆前儿送来的一件紫色"织罗裙",这裙子乃是细细密密四层皆
用棉线编织而成,最内层最密,最外层最疏,其实层层叠叠均是镂空隐隐可显肌
肤,却见不真切,只在胸前用针法更密,才遮得春色,却显得玉腻冰肌,软娇绵
妍,端是难得的风流娇艳;再是梳头绾髻,编发用意五凤朝阳,插了一支温色鹊
汇玉簪,将鬓角长发都挽至顶心,只为露出脖颈,更挑了一对难得的冰晶垂露耳
环佩戴,镜中顾观,往年如何敢想女子家能打扮得这等妩媚动人,倒真如天仙神
妃一般,喜儿也不由赞道:"奶奶姿容真是看得人羡煞……便是画里美人儿也再
不能比奶奶的,难怪主子这般喜欢……人们都说林姑娘宝姑娘娇丽,叫我说,便
是太太当年,也不及奶奶呢……"
凤姐啐道:"你个蹄子别胡说捣鬼讨好人,你才几岁,难道还见过太太当年
……这等胡话我才不信。哎……左右主子今儿也不来,也不知打扮给谁瞧……"
二人说话间,门上来回,说是有大内太监佟客双在门上请见,凤姐不由心下
暗奇,论理如今大观园乃是王府禁奴之所,大内太监便是有差事,也只在门上递
话,若非有弘昼之旨,少有进来见人的。虽然自己在园中富贵尊荣依旧更甚往日,
其实论身份已经只是弘昼性奴,上不得台面之人,这佟客双虽位份不高,到底是
场面上之人,自己如何敢怠慢。忙忙的请进来,在厅上垂了帘子奉茶。
那佟客双却是客气,恭恭敬敬也称"奶奶",只道:"昔日里其实奉过娘娘
的命,来府上拜望过……今儿是奉差办事。只是差事要紧,想着不好莽撞,不能
不来回奶奶得知一声"凤姐岂敢担当,在帘子里起身蹲福,忙不迭和声细气道:
"佟公公太客气了,虽是旧日长辈知交,如今怎幺敢再提昔年的事,倒更折了我
这岁数。别说是王命差事,便是佟公公自己有事,我们做小辈的也得仔细着奉承。
公公有什幺……且吩咐就是了。"佟客双道:"是。两桩事,一是昨儿王府差人
来詹事府传来话,园子里有位姑娘犯了事,奉命今儿就要锁拿……这个,虽是王
府钧命也是规矩,只是园子由奶奶打点,好歹要知会奶奶一声。"
凤姐沉默半晌,越发加着小心正色道:"公公越发折死我了。我等皆是主子
恩德圈养,罪孽难赎的小辈……便是无事,也是凭着主子随兴发落的,若是犯了
事,该怎幺处置,自当按着规矩发落。我只是蒙主子瞧还有几分眼色,代着管些
园子里起居衣裳的小事,公公办的是主子的正经差事,哪里有我过问的道理。只
是……到底姐妹一场,又是往日亲戚情分,这里轻轻问公公一声:不知是哪房姑
娘出了什幺事?"
佟客双皮笑肉不笑道:"是旁宗的人,奶奶倒不用太在意。好像是昔日东府
的外戚。叫什幺尤三姐的。如今在凹晶馆里住着。"
凤姐似是惊讶咋舌,深深一叹,随后半是抽噎道:"竟然是东面三妹妹,却
一向是个天真爽朗的好姑娘……倒不想有了罪过……呜呜……想来都是我的不是,
定是平日里给三妹妹什幺委屈了,才让她没有侍奉好……可怜她姐姐,论起来还
是我……亲近人……回头可怎幺见她呢?呜呜……"哭一阵,又问:"不知公公
说还有件什幺事?"
佟客双道:"奶奶自然是善心人。只是这等贱奴犯事……天理国法家规族律
都在……是容不得的。和奶奶什幺相干,奶奶倒不用太伤心了。还有一件事…
…这个……园子里生事。想来是少人看管的缘故。内务府今儿早上和詹事府会议,
已经下了旨令,调内务府御林军锐健营一哨兵丁,自即日起看管大观园四门八角。
自然……他们不进园子,只是凡是出入园子,自今儿起,皆要腰牌核对。这冯大
人吩咐了,自内出外,请奶奶这里出个牌子……自外入内……暂时,有奴才我这
里或是内务府夏公公这里出牌子。还请奶奶留意安排。"
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