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队长和老莫为了弄清楚温泉的具体情况,让冉大牛带路实地考察了一遍。老莫站在温泉旁对邢队长说:“这是老天爷赐福与我们。你看,这温泉在南坡,大风刮不到这里,翻过山梁就是草场,多方便呀!”邢队长同意老莫的看法,说马上上报场部,把出牧点迁到这儿。
由于移动出牧点需要做许多繁杂的事,诸如钉栅栏,移帐篷房等等,场部没同意邢队长的将出牧点移到温泉的请求,说今年就这样吧,反正离化雪没几天了。老莫听了连跺脚,说这些人真懒,也就一天的功夫,为什幺不替我们想想,没水的日子好过吗?天天用牛奶洗脸,现在脸上都能刮出油来,就算不替我们想,也得为场子想想,万一暴风雪来了,这地方哪拦得住牛群?邢队长说别发牢骚了,即便骂他们,他们也听不见,我寻思是他们使唤不动机修厂那些人,哪个愿意走百十里雪路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帮你钉栅栏?
冉大牛每逢值夜的日子,都帮着挤牛奶。成彩云是他的挤奶师傅,他自然就挤成彩云管辖的奶牛。
奶工们每人都有自己的牛群,一般每人管二十头奶牛,成彩云手快,管了二十五头。虽然说管二十几头牛,但这二十几头牛并不全部是产奶期,有的牛怀孕了,就不产奶了,一般来说每个人管辖的牛都有三分之一左右的牛不产奶。而那些处于产奶期的牛也因离分娩期的远近而产奶量高低不一,刚分娩不久的牛产奶量高,每天可挤出七八十斤的牛奶来,半年后,产奶量逐渐降低,乃至干涸。由于挤奶工的工作态度决定产奶量的高低,场部和队上对奶工有特殊照顾,牛奶随便喝,每个星期奖励一只大绵羊给奶工班,让他们能吃上可口的手扒肉。
金淑贤见冉大牛老是帮成彩云挤奶,心中不服气,就嘟囔冉大牛,“冉崽子,你天天帮你成姐,是不是嫌我手没冻烂咋的?你就不能帮我挤几头吗?”冉大牛脸红了,“还不是怕……”金淑贤连忙拦住冉大牛的话头,“怕你成姐不高兴,难道不怕金姐我不高兴?”不远处的成彩云听到他们的话,就搭腔说:“大牛,你帮她挤,她是个搅缸棍,你不帮她挤,我耳朵根天天痒痒。”冉大牛见成彩云这样,拎起韦德罗对金淑贤说:“好吧,每天帮你挤两头。你告诉我挤哪头吧!”金淑贤笑了,把冉大牛带到远处的一头红花牛旁边,“你就挤这头吧。”她说着在另一头牛身边坐下。
冉大牛挤了一会儿,就对金淑贤说:“金姐,你这牛的奶头太硬了,简直挤不动,手都累疼了。”金淑贤说:“我不像你成姐那样心善,尽把奶头松的牛给你挤,你们男人家的手要好好练练,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冉大牛没回答,等他把这头牛挤完了,他靠近了金淑贤,“金姐,怎幺不找个人嫁了?嫁了人,就不要再过这出牧的苦日子了。”金淑贤头低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人家却娶不了我。”她又抬起头,望着冉大牛,“冉崽子,下次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心烦!”
这时,帐篷房那边传来了吉他声,深沉而孤独的旋律在雪原上回荡,冉大牛说:“我师傅也愁烦了,你听这声音弹得多悲伤呀!”金淑贤说:“老莫文化深,摸不透他。他有事没事的老抱着那吉他,弹出的曲子都怪怪的。”冉大牛说:“他说他弹琴就相当于写文章。”金淑贤说:“他那文章有的我听不懂,大概你成姐都能听得懂。”冉大牛说:“那你和我说说成姐,我看她挺喜欢老莫的。”金淑贤说:“你成姐是上赶着不是买卖,老莫心里有人。再说,他俩也不般配,老莫肚子里墨水多,你成姐才识几个字呀,老莫看不上的。”冉大牛不再言语,之后嗫嚅了半天,“你以后能不那样吗?”金淑贤阴沉沉地说:“走开,又烦我了不是?下次不许你说这个!”说罢,她起身拎着韦德罗走了,没走几步,却被成彩云拦住了,成彩云小声说:“淑贤,你和冉大牛说什幺,他还小呢。”金淑贤脸儿一红,回话也火辣辣的,“他小不小和我有什幺关系?”成彩云撇撇嘴,冷冷地说:“你也不看看你的妈头子,和馒头一样大了。还瞒我?没男人揉,哪能这般大?”金淑贤被说到要害,马上告饶,“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成彩云说:“我能把那些老爷们的眼都蒙上?我那儿有一个乳带,你戴上它,用力勒紧点胸口,保管就看不出来了。”金淑贤笑了,“还是你有经验。”成彩云翻了她一个斜眼,“嘿嘿,好人真是做不得,得得得,你别勒了,兴许那些爷们见你那鼓鼓的,说不定会喜欢你呢?”金淑贤说:“要他们喜欢?别把我恶心死了。”
冉大牛拎着韦德罗讪哒哒地向帐篷房走去,与那凄凉的吉他声渐行渐近,他掀开门帘的时候,吉他声嘎然而止,他刚把奶倒进奶桶里,就听到老莫说:“大牛,今后别帮她们挤了,你现在要紧的是看书,我让你看的书你都看了吗?”冉大牛说看了。老莫说:“来,让我考考你。把王之涣的九日送别背给我听。”冉大牛马上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背诵,“蓟庭萧瑟故人稀,何处登高且送归。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做断蓬飞。”老莫问:“诗中的蓟北指的是什幺地方?”冉大牛说:“蓟是古地名,唐朝叫渔阳,也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