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历时半月,沿路走走停停,府中下人原以为老爷难得返乡省亲,如今看来倒像是游山玩水。
华灯初上,客栈店家并排林立,商贾大户相间错落,商队越近京城,周遭市景越是繁华。
此地因物价不比京城昂贵却相距不远,而成为旅人选择过夜的所在,也因此天魁镇地狭人稠,即便是亥初夜深,街道仍是灯火通明。
要在天魁镇找到一间上好的客栈并不难,但若想包下整栋楼房可就没那麽容易。
这桌坐的是蛟龙策士与东狼将军,附带一名真面目成谜的奴才,在天魁镇上留宿的客人大多见过世面,仍不免多看两眼。
阿财在秦山也是出名的人物,但毕竟在那混久了,人们顶多在心里对他的长相好奇,还不至於老盯着他的脸瞧。
背上数道刺人的视线令他浑身不自在,本来就话少的温麟更加沉默,就连雷嚎军那班弟兄也在外头谨慎戒备,与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对比。
「怎麽了?菜色不喜欢?」段演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里。
看来就他家老爷一如往常,阿财低头扒饭,不再多想,反正天塌下来还有老爷扛。
酒足饭饱後,阿财同段演返回头房,房门前老爷开门的手突然稍作停顿,随即转头瞧他一眼,一把搂过他的腰将人栓在身边,笑得温文儒雅。
阿财竖起耳朵听,心一檩,当下却与段演表演起欲拒还迎的戏码。
「老爷,明早便要入京觐见王上,今夜就早些歇息吧?」
「不要?那你手搭上来做什麽呢?」段演笑着道。
小的怕死啊!阿财两手紧紧地抓住男人的後背,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还得用甜腻腻的嗓音道:「别老爷您别摸」他可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老爷停手,否则等会儿跟对方打起来时就他一个人衣衫不整,那场面该有多尴尬。
段演在床上与他嬉闹,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他已出了一身汗,阿财将注意力都用在观察整屋子的动静,四肢八爪章鱼似的攀附着对方。
男人埋首於他颈间,不怀好意的道:「阿财,你太紧了。」
话要说清楚啊老爷。知道有外人在,他脸一红。
仅仅一秒的松懈,霎时天旋地转!
剑刃自床铺下方窜出,段演快一步,分开两人的同时一脚将阿财踢得老远,力道大的令他腾空翻滚数圈,划出一道抛物线後再重重摔落。
「唉呦我的腰」阿财定神一看,柜子与床板被拆成遍地碎片,段演凝气入扇,挡下四道剑招。
「老爷!」阿财吃惊大喊,诸不知局势更劣,一人突然朝他攻来,慌乱间他欲拔起短刀,仍是慢了半步。
一声清脆的剑击,竟是敌方同夥的覆面男子为他挡下杀招!
阿财不明所以,只见那两人交换眼神,本来攻向他的刺客回头针对段演,他以为的救命恩人却提剑而来。
「老」阿财只来得及吐出一字,段演手中竹扇飞旋,於敌我间拉出距离,再纵身一跃,从窗户踏着屋檐离去,三名刺客紧追在後。
逃了!?老爷竟然丢下他逃了!阿财震惊不已,可现下哪有时间给他发愣,对方举剑突刺,他还是脚底打滑才躲过一劫。
无论身处何处战场,段演的吩咐从来都只有一点───跟在他身边。
形影不离、如影随形,就算老爷抛下他,他也得誓死相随,这是为了确保在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生死关头下自己能派上用场。
短刀搏长剑,难攻却易守,阿财打算利用室内空间狭小的地理因素来占上风,未料对方手中宝剑锋利非常,竟到了削铁无声的地步。
阿财见状暗自吃惊,他手持的短刀乃当朝太傅所赠,连刀鞘都由名师特别订制,寻常的皮革封不住刀刃凌厉,通常敌方的剑若对上他的刀,没断成两半也难免产生裂损,这也是他武功不高却总能活命的要素之一。
迎面而来的利剑直逼眼前,招招挡得惊险,有趣的是,那人剑气纵横却剑走轻灵,阿财甚至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不知觉间大意分神,心系不知身在何方的段老爷。
「战场上分心,不要命了!?」
黑衣男子一声大喝,宝剑横挑,阿财下腰闪避,竟自己撞上了杌凳,面具意外掉落!
随着一声脆响,一张俊美清逸的容颜公诸於世。
肤如凝脂,眼角眉梢风流多情,那是张人人都会为之赞叹的面容。
然而比起美貌,更令人震撼的却是那副长相所对应的姓名。
曾使敌军闻之丧胆,令英雄心怀敬重,正是大名鼎鼎的段府当家───段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