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一时心慌意乱,他伸长手欲拾回面具,对方却无半点踌躇。
黑衣男子一剑落下,剑锋对准阿财的右臂,一个猝不及防,以为自己的手臂要没了,岂知剑身打平,仅卸了他的肩关节。
「啊!」阿财吃痛地跪下。
他整个人都混乱了,先是摘了面具,方才又好似听见对方的训话,而且那口吻是如此熟悉,令他忍不住想喊一声,「师师尊?」
男人收剑入鞘,挺拔的身段,覆面下露出的那对眼犹如猎鹰的眸瞳,冷峻而慑人,目测不过三十来岁,与他记忆中年过花甲的尊师相去甚远。
「阿财!阿财!」此时外头突传叫唤,阿财不过偏了个头,那人竟一溜烟地跑了。
「阿财!你没事吧?」来者正是仲离。
他急忙戴上面具,「老爷呢?」开口便是寻问段演的安危。
「你以为他是谁?」仲离蹙眉,扬声斥喝:「倒是你!你的手怎麽了?」
「老爷呢?」阿财又问,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抓住对方。
仲离毫不掩饰不满的情绪,忿忿地道:「那群刺客正在自相残杀,虽然幻象只能维持一刻钟,我已好心赠送大好机会给他,段演自己会看着办!」仲离没说清楚,其实毋须他出手,当时的场面敌方早已落下风。
何况段演可是只用上一把扇子,就四两拨千斤的化解攻势,更别提那画面有多瞧不起人了。
知道老爷平安,阿财松口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这时才感觉到肩膀的疼痛。
正巧外头打完,温麟也前来关心,阿财说明自己的伤势,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温麟动作熟练的徒手替他的关节复位。
结果就是他痛得热泪盈眶,嘴巴大张还叫不出一个字。
「怎麽啦?」段老爷一来便瞧见他这副蠢样。
「要死了」阿财疼得面部各种液体都要涌上,哪管得着尊不尊敬。
「不是还活着嘛。」男人蹲下身子,替他擦去眼角泪水,「我们阿财真了不起,对上那位功力深厚的高手,你竟然还能完好无缺,可是深藏不露。」
也没完好无缺啊。阿财揉揉肩头,就算老爷将最难应付的敌手扔给他,他也没资格抱怨。
他倒更在意脑中挥之不去的一抹身影,阿财犹豫一会儿,道:「老爷,方才那人」
「嗯?」段演扶他起身。
有些难以切齿,确认老爷此刻平心定气,他才又鼓起勇气道:「那个人有点像师尊。」
担忧自己胡乱猜测反而使段演与瑞王产生间隙,未料男人开怀地道:「就是你师父啊。」
「啊?」阿财睁大眼,不知是蒙面人的身分,还是老爷的发言更令他吃惊。
段演还不忘笑话他,「你真以为自己是那人的对手?正因为是你师尊,才让你对上他。」
阿财眨了眨眼,满脸疑惑的问:「为什麽?」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难道要我灭了御林军?」
语毕,又想起什麽,段演朝他弯低身子,轻声道:「喔,差点忘了,还有太傅。」
如此大不敬,却又这般理所当然。阿财十指收紧,不自觉的揪住衣袍。
他的恐惧与无措段演都看在眼里,男人仅是扬起薄唇,娓娓道来,「暗夜蒙面,非奸即盗,再者是对方先动手,失手错杀也不能怪我,但太傅的宝剑已出鞘,我若再装作不知情,恐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话又说回头,若对手只有几名御林军,倒也不用太认真,怕是一旦对上太傅,可就不能再打马虎眼,万一老爷我打得太投入,後果可是不堪设想,所以你说是不是由你来牵制最为合适?」
段演说得轻巧,阿财低头不发一语,与其说是出类拔萃的实力造就段演今日的目中无人,在他看来,老爷的种种行为更像是一掷千金那般不顾一切。
阿财不明白,只是他从不过问老爷的心思,「但瑞王怎会派人?」
「瑞王惜才,又有用人的胆识,但他终究是个王,若不猜疑、不忌讳,那倒是愚蠢了。」段演摸摸他的头,安抚道:「这种问题还轮不到你来烦恼,夜已深,先歇息吧。」
段演掩上房门,早一步离开的仲离仍在外静候。
眼神交会,段演道:「做得不错,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仲离微微欠身,「可惜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察觉苗头不对便全撤了。」
「你倒是机灵。」难得获得赏识,仲离跟在後头,随男人步下阶梯。
「您事前嘱咐众人,不可取胜,但也败不得,仲离以为,用毒是最好的办法。」他低眉垂目道:「多亏老爷与温公子将人引来,小的才能在上风处下毒,免去一场恶斗。」
「说吧,你还做了什麽?」段演明白他守在门外绝不是为了邀功。
「三日癫。」仲离据实以告,「在迷神香之後,小的附赠了青罗的独门蛊毒,中蛊者三日後喉部溃烂,口吐白沫,手足抽搐,四肢拘挛,直至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