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说什麽?」何六问。
「你可是要提段当家?」男人以杨柳枝涤齿,漱了一口水,又道:「天未亮,唯我独尊的段当家竟出门替一介女流打水,府里的人都传遍了。」
「什麽ㄧ介女流?咱昨晚不都见着了?那副长相、那种姿色,别说贵荷街,就是走遍映翔,你能找到谁能与之匹敌?」说到激动处,牛广大掌一拍,鱼洗中溅出几滴水。
「唉,你提到长相,我就想起段财,你说他那张脸,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何六又问。
两人扫他ㄧ眼,不可思议地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
「昨晚那女人可是喊了一声夫君,玲珑啊玲珑,不就是傅玲珑吗!?」
「这事虽然没多少人知情,可咱们可是明白人啊!阿财不是扮过段当家的模样吗?现在再看傅玲珑那张脸,你还没悟出个中蹊跷?」
程山晨摇头道:「可怜的阿财,当完段当家几年的替死鬼,又做了未婚妻的替身,可到头来,怕是ㄧ场空啊!」
说完後自个儿感叹,却发现没人附和他,遂问:「怎麽,我说错了?」
何六摸摸鼻子,用眼神示意。
程山晨明白了,未回头便喊了一声:「将军。」
「是属下失言了。」他恭敬地行礼,温麟仍是铁着一张脸。
胤朝已灭,战事已歇,何来东狼将军,一声大哥足以,年事较高者则直呼其名,可程氏三代感念温家的知遇之恩,认为直呼名讳可是大不敬之举,程山晨便成了例外,毕竟是长辈,温麟也不好开口要求。
「闲话休题。」温麟道:「何六,你过来。」
何六不明就里,随温麟出了昇竹苑,却见意外的身影。
一身藏青色的长袍,仲离侧身伫立,目光眺望远方,若有所思。
温麟将人带到,也没有过问的意思,大哥前脚刚走,何六便迫不及待地数落他,「你怎麽不自己进来,竟然让温大哥替你跑腿?」
仲离扫他一眼,只管交代此行目的,「你去陪在阿财身边,别让本家的人接近他。」
心里明白他的好意,仍是忍不住多说一句,「既然担心他,怎麽不自己去?」
仲离冷笑,啧了一声说道:「话还真多。」
瞧见那无礼的态度,何六又要炸毛,仲离没等他发飙接着说:「段元天老找我作陪,我还去找阿财,岂不是正好着了他的道?」
何六啊了一声,似懂非懂。
「不明白?」仲离扬起单眉,笑道:「男人嘛,左拥右抱,多快活啊!」
他不过想像了一秒钟,脸已红得像猪肝,「你怎麽老是!」
「不知廉耻吗?」仲离眯起眼,笑得妩媚勾人。
明明都是男人啊!何六多懊恼,仲离确实长得好看,但段当家也好看,阿财更是美得像女人,可他偏偏独对眼前的这张脸心跳加速,於是他将所有过错都推给南院的调教有方。
「我会多注意阿财若无他事,你可以离开了。」
「我是让你陪着他。」仲离正色道。
何六一听,一拍胸脯,豪气地说道:「怕啥呢?阿财可是段当家的人,真敢动他不成?」
「段当家的人?」好似听见多荒谬的言论,仲离笑出了声,「他现在不过是个空有一张绝世容颜,却毫无用处的奴才。」
「阿财是与段当家,与我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何六不高兴了,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你不曾亲眼见过,战场上死伤无数,大军压境,阿财以段当家的面孔率军迎敌,於前线冲锋陷阵,戎王的刀削过他的肩,他不退,庆王的箭穿透他的臂,他没躲,他对段当家一片丹心,日月可监!你未曾身历其境,哪懂得这份牵绊!」
他不禁慨叹,未料仲离却大笑两声,「我怎麽听都是一个主子狠心让奴才去送死的故事,你怎能将它说得这般扣人心弦?」
「你!」何六差点岔了气,呛咳好几声。
「好吧,就算你说得没错,那战争呢?现在还打仗吗?别说要取段演的命,恐怕只有让他自盖天灵,如今已是太平盛世,哪还需要阿财这张保命符?」仲离扬扬唇,笑意更冷,「你瞧段演这算盘打得多精,这不是让阿财扮成自己爱人的模样了吗?可如今正宫现身,阿财仅剩的用处也没了。」
「他要长得丑也罢,堂堂男子汉还挂着一张女人的脸,还是个人人都能在他背部踹上两脚的下人!出生入死的兄弟!?段演要真把他当回事,他今天还会是个奴才吗!?」
何六登时一愣,半句话都插不上嘴。
他看这人气得咬牙切齿,才明白温麟说过的话,确实轮不到他们来教训仲离。
他左思右想,仲离所言不无道理,可阿财生来就是奴才命,如今却有这般为他着想的朋友,以及一票肝胆相照的兄弟,何六以为,阿财这一路走来,也不是太委屈。
仲离瞥他一眼,见他低头不语,更是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