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大笑。
“对了,说到唐三彩,我那里倒是有几样小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
黎星眼睛亮了:“哦,你那有真货?”
“唔,我自己看着倒是没什么破绽,你要是这周末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如何?顺便也帮我掌掌眼。”]
何祯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可是黎星心里清楚,这话可谦虚,他是拍卖行老板,自己眼光好不说,拍卖行的专家也是一抓一大把,收藏的东西肯定不会是次品,哪用得着黎星来替他掌眼。
不过,有好东西可看,黎星当然不肯错过这种机会。
直到饭店打烊,黎星才惊觉时间有点晚了,他抿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嗓子,朝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么痛快的聊天了,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大串,真是很畅快。
望着对面那人充满男人味的英俊面孔,心中却突然浮出一丝怅然。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能这样坐在对面,微笑着倾听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工作上的事,就好了。
就算他们不懂,听得漫不经心,甚至偷偷打着瞌睡,可是,也会忍耐着听自己说完,就好了。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真是种奢望吗?
]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走出饭店,何祯提议。
“那应该是女士的殊荣吧”一开始的尴尬感觉已不复见,黎星对何祯不再保持客气冷淡的态度,和他开起了玩笑:“我就不用了,这里搭出租车很方便”
何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帮黎星拦下一辆车。
黎星坐了进去,何祯扶住车门,高大的身躯弯了下来,青黑色双眸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别忘了我们说好了,你这个周末时间可是我的了。”
黎星微笑着霎霎眼:“我这个闲人一点问题也没有,怕的是到时候何董抽不出时间。”
开心地上车,开心地下车,开心地坐电梯上楼。
黎星掏出钥匙,头顶住铁门,轻微地叹了口气。
浓浓的倦怠感席卷而来。
?
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打开这扇门。
可以想象得到,里面空荡无人,又静谧,又冷清。]
小风,已经去学校参加军训了吧。
今天早上终究是没去送他。
脖颈处似乎还能回忆起泪水的热度,还有它们冷却下来时皮肤轻微的刺痛感。
“我知道爸你恨我,就算你恨我,我还是想这样抱着你,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这样也不行吗?”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拒绝。
明知是儿子不肯死心的借口,黎星也找不出理由来说不。
泪水变冷了,可是胸膛依旧是温暖的,靠在上面,可以清晰的听见儿子心跳声,他知道,那里刚刚已经受到了一次伤害。
可是,为了他好,他应该立刻推开他,给他一巴掌,把话再说得狠些,决绝些。?
这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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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抬起手,用力去扳儿子的手臂。
手臂却像铁箍一样更紧的收缩起来,黎星在惊讶对方力气的同时才发觉,搂住自己的高大身躯,在细微的颤抖。
他在发抖
突然间领悟,他在害怕,这孩子,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拒绝。
想起他为了送自己上医院,莽莽撞撞的闯了一路红灯。
想起他为了照顾自己,拿着小本,把医生的嘱咐细心的记下来的样子。
想起他为了自己一个亲近的小动作就欣喜不已的表情。
泪水蓦然涌了出来,强撑出来的决绝全没了。
这样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舍得,再伤他第二次。
最后,只好选择了冷淡,选择了逃避。
害怕两人独处时的尴尬,害怕看见儿子的眼神,所以早上留了纸条就匆匆逃跑了。
一路上跟自己拼命解释,过一段时间,也许他就能自己想通了。
年轻人的感情即使再浓烈,又能维持多久呢。
现在的痛苦,许多年后,也许就会成为自嘲的笑料。
只是,人人都认可的道理,却不能让心中的内疚减少半分。
打开门,黎星却没有开灯,开灯也只会让客厅显得更空旷而已。
就着窗外射进来些许微光,脱了鞋,正要进屋休息。
沙发上却传来细细索索的响声。
黎星吃了一惊,赶紧扭开开关。
屋里大亮,沙发上一人正翻身坐起,他满脸疲惫之色,用手撑着额头,含糊的问。
“你回来啦,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