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承担。”
听他说了这些话,我鼻头一酸,眼泪簌簌地落下来,连声音也断断续续不成样子。
“对……对不起,我还是……我……如果老掌门和主母,还在就好了……我还想过他们要是……知道我喜欢你,会不会气得要打断我的腿,但是,肯定只是生气,不会真的动手,可、可……我宁愿他们生气地骂我……”
“他们知道的,”罔樨伸出手,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们其实留下了一封信,把当年之事都说清楚了。”
我的眼泪就像是夏季河道里的水,泛滥成灾,甚至还阻塞了话语的通道,使得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说,要我日后好好待你,还说,要是想养孩子,就收养个可爱的女孩,他们一直想要个女儿,虽然没办法了,但是孙女也不错。”
罔樨在我耳边笑了一声:“真是操心啊。”
我想活着
11
能听到这样熨帖的话,应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我小幅度地侧头,看向罔樨的面容。他正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罗盘,罔樨一旦沉静下来,便会显得格外儒雅随和,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上房揭瓦下地撵鸡的模样,可我同样也熟悉那些模样,非常非常熟悉,毕竟这张脸我看了无数次,或笑或怒,或恍然大悟,或心绪万千,每一个表情都那么生动,好像每看一次,我心里的喜欢就增加一分。回想过往,多数时候,这愈积愈多的喜欢让我无所适从,好似心里坠着一个泉眼,沉甸甸的,冰冷冷的,泉上重云如盖,泉下幽深凄清,稍稍触及,便僵了四肢冻了心智,因此我不敢轻举妄动,终日惴惴不安,生怕稍有不慎泉水便溢出心门。
我总是畏惧着仓皇失措自乱阵脚的时刻,怕自己的感情暴露于人前,怕得不到该有的回应,怕自己配不上他,怕会拖累他,怕他对我的所有感情都已消耗殆尽,怕到做了缩头鹌鹑,所以只能彻底将那泉眼封锁起来,不与人说,自行否认,自顾自地躲起来,将千头万绪打成个滑稽可笑的结,然后潦潦草草地说一句,“我认命了。”
可我真的低估了罔樨。
罔樨总是拉着我的手,放慢了脚步和我一起向前走,无论是儿时还是现在,他始终在包容着我的一切,就像是理所应当之事一般,他一直在告诉我“没关系”、“没问题”、“交给我吧”,即便是使坏的时候,眉眼间也透漏出肆无忌惮的笑意,丝毫不管我会为他心动到何种地步。我想他大概是有些迟钝的,这才给了我做那么多出格事的机会,可就连迟钝,他亦迟钝得恰到好处,便是情况已经沦落到最糟糕最危急,而我背着明晃晃的嫌疑,在连思璋和汝筠都不敢相信我的时刻,他也还是在无条件地信任着我。
正是因他而生的泉眼,一直都在柔润着我贫瘠不堪的内在,若我命中有十分的明朗,其中九分都是他带来的。如果我从未遇见过罔樨,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仍是在某处安稳地活着,但一定不会比今天更好。
事到如今,明明是自身性命未保之时,他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信我,和我一起坐下,对我说出这些话……
真是……大傻子。
罔樨察觉到我在看他,于是也看向我,忽然笑起来:“我总觉得这两年的事,比过去十几年的事加起来都要多,日子也过得特别慢,但总算是……捱到今日了。”
我点点头,彻底放松了已经麻痹大半的身体,将头靠向罔樨的肩膀:“是啊,总算到今日了。”
“你还记得这个吗?”罔樨放下手中的罗盘,忽然从身后摸出了玉笛,这玉笛即便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地方,仍然流光溢彩,这样绚烂夺目的物件,我只见过一件,是老主母留下的那柄传家玉笛。
如此好看,又是罔家传给长子内人的宝物,怎么会轻易忘记呢,我慢慢地点了点头。
罔樨将玉笛横置面前,又用脸侧碰了碰我的头顶:“我答应过你,要吹给你听的,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笛膜,可以兑现诺言了。”
那个诺言还可以生效啊,真好,如今,我已也没理由再拒绝了,就算是做梦吧,我也想做个美梦。
强撑起精神,我笑道:“那你要吹什么曲子?”
“你先听,边听边猜,”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完了,再告诉我答案。”
我依他所言,闭上双眼,只听到罔樨做了一个深呼吸,耳边随即响起了笛音,柔婉的乐音娓娓传来,飞泉鸣玉,声如贯珠。可惜这本是欢喜的曲子,他却吹奏得不太欢喜。
罔樨以前未曾认真学过吹笛,今日已经吹得很好了。他现在的技艺,想必是在这一年中,抽出了处理青铜派事务外的空余闲杂时间,慢慢练出来的。
我本以为经过华玉门密室那一遭后,他即便不想与我断绝关系,至少也得要生气,气个一年半载的。可现在看来,他对我却是格外地好脾气,未曾想过要与我分开,不然他的笛声不会如此熟练。
这样的罔樨……我怎么舍得离开他。
上一次在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