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心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头顶的吊灯换了新的灯泡,整个房间都亮了许多。王剑心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攒满了被摁灭的烟头。他低着头看着资料。门突然被叩响了。
王剑心合上文件,向着外面道:“请进。”
“队长。”
“有事找我?”
“嗯,能进来吗?”棠颂站在门口。
“进来,坐着说。”王剑心为棠颂拉过来一张凳子,“有什么事吗?”
“关于赵元庆的供词,我有一个问题。”
“说。”王剑心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赵元庆说,最后赶去昭兰,是想打伤许方雾,以此洗脱许方雾的罪名,我觉得这点有漏洞。”
“怎么说?”王剑心摁灭了手里的烟,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下。
“第一,赵元庆要在昭兰医院打伤许方雾,但不伤他性命,又要引起同病房病人的注意,他明明可以选用刀具之类杀伤力较小的器具,为什么要使用杀伤力大且准星不好的手枪呢?据调查,赵元庆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枪法也就一般,要是打偏了,许方雾岂不是没命了?要是打到手脚,队长您也知道,现实状况和电视剧完全不一样,若稍微偏一点,手脚也基本上废了。许方雾的目的是要洗脱罪名,而不是去送命。”
“这点我也想到了,”王剑心翻开文件,点着写着赵元庆供词的那页,“他说把枪击安排在昭兰医院,是为了制造目击者,证明许方雾也是赵元庆的谋杀对象。之前的案件搞坏了这么多监控,医院监控什么像素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却包得严严实实的,分明就是想伪装自己。而且他还在枪上装了消音器,要是隔壁两床睡得死,根本听不见,等许方雾叫出声来,人都跑了。”
“还有,我总觉得许方雾没那么傻。我们本来也没把嫌疑放在他身上,他从别墅逃出去,这个举动反而会让我们怀疑他。既然是想洗脱罪名,为什么非要做引火上身的事情呢?既然背了罪名,又拿到了出国通行证,不如带着苏青绪远走高飞,何必多此一举,还把当时还没真正暴露的苏青绪拖下水呢?我觉得赵元庆当时并不是在帮许方雾造假,而是准备灭口。最后,蓝渭渭说过,赵元庆在准备枪击许方雾时说,他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许方雾不可能是案件的主谋,而是案件的其中一环。赵元庆背后的那个人应该也预料到了赵元庆被抓的可能性,所以事先交代了赵元庆被抓后的供词。”
“杀了许方雾和苏青绪,对谁有好处呢?”
棠颂正想说点什么,门口有人敲门。戚松年探头进来:“队长,许老先生到了,要见许方雾。”
“是我做的。”许征坐在刑侦队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说一边抚摸着手杖上的木雕鹰头。
许方雾坐在一边,他猛地看向许征,他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口气哽在咽喉当中,他想要站起来,却被两边的警员按回了座位。他焦急地喊起来:“爷爷!”
“先把他带回去吧。”王剑心向着押送的警员招了招手,许方雾被两个警员扯了起来,往外走去。他不断地挣扎着,一边回头看着许征,几次险些把警员带倒在地。
王剑心和副队长老侯对视一眼,扭头看着许征,道:“老先生,您是认真的吗?”
“是我,”许征冷静地盯着王剑心的眼睛,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跟方雾没有关系。”
“不过赵元庆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听命于许方雾”
“方雾的手机是我偷的,他注销以后,我把那个号码又买了回来。是我假扮方雾和苏青绪联系的。赵元庆的任务都是我下的,他是为了包庇我,假称是方雾做的”
“那么赵元庆在昭兰杀许方雾,您又怎么解释呢?”
“他应该跟你们说了吧,嫌疑都在方雾身上了,我想让他洗脱嫌疑。”
“可明明让他们出国才是最好的办法,您却选择用枪击的方式,这不是拿您孙子的命开玩笑么?”
“这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声誉,出国只会让他们被冠上‘嫌疑犯’的名字,只有让他们洗脱嫌疑”
棠颂冷冷地看着许征,道:“那么两年前许力夫妇的车祸事件呢?这是所有案件的导火索,难道是您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许征猛地扭过头来,震惊地看着棠颂,但他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是我。”
“为什么?”王剑心往前探了探身子。
许征苦笑着低下了头,轻声道:“我不想说,请你们不要逼我。”
“不是您做的!”许风琅站在门外,“不是您做的,是大伯,对吗?”
许征难以置信地看着许风琅,紧紧地握住拐杖,颤抖着站起来:“风琅,别胡说!”
许风琅缓缓地走到众人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录音笔:“这是婶婶给我的盒子里找到的,压在最下层。”
许风琅按下了录音笔的按钮,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二弟他们是你杀的?”接着是一段轻轻的电波声,那个女人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