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沉重的金属刮蹭声响过,高大的铁门被缓缓地拉开了。两个警察夹着许方雾走了出来。许方雾额前的头发散乱着,衣领的扣子也开了。他的脸色很不好,走路时东倒西歪的,根本就是两个警察在搀着他往前。
许风琅快步上前,许方雾停住了脚步,疲惫地抬起眼来看他,虚弱地笑道:“你来了?”
棠颂站在许风琅身后,向两个警察点了点头,道:“交给我们吧。”
许风琅伸手扶住了许方雾的一只胳膊,两个警察便松手回去了。许风琅扶着许方雾来到了车前,一手拉开后车门,想让许方雾进去坐,许方雾却突然推下了许风琅的手,动作缓慢地爬进了车里。
许风琅回头看了棠颂一眼,棠颂点点头,道:“你们聊吧,我在外面站一会儿。”
许风琅绕着车头走了半圈,坐进了副驾驶座。兄弟俩在斜对角的位置上坐着,许风琅抬头看了看后视镜,许方雾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从来都笔挺的脊背也弯曲着。
“你还好吗?”
许方雾好像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看前面,才回答道:“嗯”
“那我们回家”
“真的是我爸?”许方雾抬眼看着后视镜中的许风琅,怨恨与悲伤交织在他溢满泪水的眼瞳里,“都是他做的吗?”
许风琅深吸一口气,把后脑勺抵在靠背上,道:“是。”
“我想听。”许方雾紧紧地盯着镜中的许风琅。
许风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角,他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当年他因为贿赂官员的事情,被爷爷逐出了公司,但他想要公司,而且我爸手里有他犯罪的证据,所以大伯就让赵元庆把我爸妈轻云婶婶知道了这件事,被送到了外宅,之后的火灾,也是大伯让人做的。那个记者调查了车祸和火灾的事情,就去勒索大伯,大伯才让吴子宸给封口费。但吴子宸想要独吞,于是杀了记者,想跟孟小渔一起走。连海平和孟小渔杀了吴子宸吞掉了那笔钱,那时候警察就真正盯上了我们公司,大伯为了灭口,以结婚为诱饵,让闵捷诱骗孟小渔先去宾馆避风头,承诺马上送她出国,闵捷杀了孟小渔,又让美国那边的人杀掉了连海平。之后,大伯又让人杀了闵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爷爷一直盯着,他都知道,在警察调查的紧要关头,送连海平和你出国的就是爷爷。今天上午,警察在沿海机场逮捕了大伯”
“嫁祸给我,也是他做的吗?”
“别想了”许风琅不敢看许方雾的眼睛了,他害怕看见那令人心碎的眼神。他知道那种痛苦,而许方雾此时的痛苦,比他的要深刻百倍。
“也是,”许方雾苦笑道,“他连自己的女人和未出生的骨肉都杀了我早该想到的。许风琅,你知道吗,他说我让他感到恶心——就在他知道我和阿澜的事情以后我知道我们之间不过是利益关系,没想到连一点父子情分都不剩也是,也是他不是说我们恶心吗?哈哈,可他还利用阿澜”
“回家睡一觉吧睡一觉就”
“阿澜呢?”许方雾并没有放弃提问,“还有爷爷呢?”
“大伯之前贿赂官员的事情,当时有人顶罪了,那个人就是阿澜的爸爸。他因为抑郁死在了监狱里,大伯也是因为这事被爷爷赶出了公司。阿澜的妈妈为了报仇,才到大伯的身边,所以他们用的都是假名字。阿澜的妈妈暗中把一些证据提供给我爸,我爸劝过阿澜的妈妈,但她很坚决。大伯知道后,我爸就通知阿澜的妈妈就离开了。之后大伯就设计了我爸妈的那场车祸阿澜和爷爷是这个案件的从犯,过段时间,大概会审判”
许方雾扭头看着窗外,外头下了点小雨,明净的车窗上打上了几丝细雨。隔着一条小马路,棠颂正低着头在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旁踱来踱去。许方雾挤出一丝笑,轻声道:“许风琅,我真是羡慕你。”
许风琅扭头看了许方雾一眼,发现他正在看向棠颂,于是也看向窗外,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该以这样的姿态来安慰你”
“没有,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他对你好吗?”
“他很好。”
“我和阿澜,从来没有过那么好的岁月。我们的故事是从一场充满了火药味的战争开始的,之后的时光里,都是怨念与恨意的交织。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逼迫他、折磨他,所以当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我甚至不想花费力气挽留他。真的,他跟你走,我很开心。”
许风琅微笑道:“可是许方雾,你知道吗,他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他知道你是仇人的儿子,却为了你依旧甘心被利用。他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点也不开心。”
许方雾回过头看着后视镜,许风琅正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棠颂。他扯了扯嘴角,眼珠惊慌地颤动着,他问:“真的?”
“嗯。”
许方雾叹了口气,喃喃道:“要是能重新开始,我真希望自己能好好对他”
“还来得及,不是吗?”
“对啊,还来得及可是我总觉得不够,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