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床边,景帝侧身坐下,拉着奕宁侧卧着,沉默些许时刻才言道,“奕宁,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奕宁看了会景帝的脸,低声道,“我如今已经老了。可皇上还正值壮年。男人的心,我也明白。”
“你比我还小一岁说什么老不老的”皇帝薄怒斥道,可话到一半,却回过味来,作为男人,奕宁必是大好青春正值壮年,可是他却是个属于自己的妃嫔。妃嫔来说,奕宁的岁数的确不小了。
皇帝一时无言,长叹一口气,“你记得进府前我对你说过什么么?”
皇帝拉着奕宁的手,奕宁的大拇指上有个玉扳指,是他送的,从来就不离奕宁身体的。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这玉扳指竟有裂纹,有修补过的模样。
“这玉扳指”景帝皱眉问道。
“一日,宁妃说接过去看看,一不小心摔碎了,”
骤然提起宁妃,皇帝还有些想不起来,后来才记起那么个女子,性子骄傲,当初景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好宠了她一段时间。
皇帝心中五位掺杂。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怎么不告诉我?”
奕宁苦笑了下,言道,“我一个男人,同些他们计较些什么?况且,他们都是你的人。”最后一句倒有些意味深长。
他宠奕宁,这是六宫甚至朝野皆知的事,但是也不过就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奕宁,这些在后宫众人里最重要的东西在奕宁那儿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他也懒得掺合那些争宠夺利,对于嫔妃偶有的挑衅一向便是懒得理会的。
景帝以前也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偶有发生,但奕宁不说,他便也就装作不知。但也不知道有人竟这般不知好歹,心想这宫里怕也是该清清了。
奕宁不是为了这些事情生出的念头,景帝心里清楚的很,他也有几分摸不清奕宁到底想要怎样。
最差也不过是被哪个狐媚子勾住了,生出了离他的心而已,如若这般,景帝倒也不在意,他能坐上着九五之尊的位置,当然也能让奕宁离不了他。
“奕宁,”景帝用大拇指轻柔磨蹭着那块玉扳指,言道,“你要是没同我一起,恐怕现在也是一方猛将,有着三五美妾,膝下儿女成群了,”皇帝仔细地看着扳指,语气就似同奕宁聊些宫里的三五琐事般,“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奕宁心里有些不适,但也不点破,低声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这宫里呢。我又怎敢存有非分之想呢。”
景帝轻笑了一声,转而低声道,“你若是瞧上谁,便同我说,让她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也是不错的。”
奕宁有些惊愕,这些年来,景帝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不愿他同旁人接触的,他身边也少不了看着的人,此时竟愿让他同他人绵延香火,让他多少有些摸不着头绪,只能提道,“皇上怎么会想起这个?”
景帝抬眼看着奕宁,像要将他收进眼底一般一点一点从眼眸打量下去,斜眉入鬓,鼻梁挺直,嘴唇丰润,这副相貌他看了很多年,却没有一时觉得厌倦,他耳语似的言道,“我总不能叫你断了香火罢。”
“我犹记得那日父皇知晓你我事后,大怒斥我,说我搅和得你不得安生,竟要叫纳兰家断了香火罢。那日心里只觉得不服,如今思来,你已为我付出甚多,我不能让你背上个不孝之罪。”
景帝的声音清亮,温柔起来时犹如初春的雨。
奕宁从少时陪伴景帝左右,看景帝这般也有些恍惚,两人站在王府里执杯望月的年岁又似昨日,对比现在只有无尽唏嘘,“九哥不也只有个两个阿哥吗,说到底,是我叫九哥背上了不孝的骂名。”景帝排行第九,加之他大了奕宁一岁,九哥是奕宁同他间的秘称,而景帝仅的有两子都是奕宁进府前生的,这些年里竟没有一妃半嫔能怀上龙种,奕宁是清楚为何的。
两人床榻亲热的昵称在此刻只显得有些不合,乍听这奕宁这样喊,景帝也有两份晃神,忆起那些成天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一股涩劲用上头,他凑近抵着奕宁的额头,只看见进出奕宁平稳的目光,此刻他竟讲不出半句不让奕宁走的话。
“我的心一直都在九哥那里,我也从未后悔过,只是有些倦了。”奕宁淡淡地道,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他早已厌倦那些本来自己永远不会领会的争斗,厌倦那些粗浅的试探,也厌倦在景帝不在的时候,自己难捱地想象着他压在谁的身上。
景帝领会到奕宁未脱口的话,竟也突然想到那些在自己临幸别人的夜里,奕宁是不是一遍又一遍看着那些兵书将法。想到奕宁竟也在这些年里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景帝的心竟似被针扎的疼。
初见时在雪地里神采飞扬,英俊的少年竟变成如今这般疲惫的男人。
虽说帝王本就薄情,喜新厌旧,但是眼见着自己真心爱着人因自己却是一日憔悴过一日,却心疼难忍,竟也就生出了放奕宁出去的念头。
几个呼吸间,景帝亲了亲奕宁的嘴角,珍重地仿佛奕宁是易碎的西洋镜般,然后有些晦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