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就行。”
舅舅接过饭盒,一层层打开整齐地摆放到桌上。
他拿着筷子欲言又止。
车轱辘话大概也不想再说,无非就是他在这里很好,有护工照顾,我没必要一下班就过来。
可我要是不来,我妈肯定不放心。
直到昨天我说,你就当心疼我妈了,行吗?她年纪也大了。
舅舅这才不再劝我。
其实当时这话说出口我便觉得不妥,可偏偏又没法收回。
“王叔,明天晚上不用在医院买饭了,我回家做好了带来。”
我削着水果,试图给彼此找个台阶。
“你现在会做饭了?”舅舅惊讶地问。
“嗯,”我把切好的水果递给他,“手艺还不错,明天做给你尝尝。”
等舅舅终于睡着,我才开车回家。
平安最近看到我的时间太少,变得有些依赖,到家后就开始在我脚边转悠,我抱着它坐到我妈身边。
她正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调着电视,明天配型结果就出来了。
“妈,顺其自然么,你要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才行。”
我故作轻松地安慰。
“去睡觉吧。”
她说完便直接关掉电视回房。
***
配型结果出人意料,我妈和舅舅居然一个点也配不上。
知道结果后,我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个下午。
晚上和陈九的这通电话便难得的走神了。
--哎呀,12床的病人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了适合的骨髓配型,偏偏又…
我忙捂住手机,但还是被陈九听到了。
“你在医院?”
“嗯。”
“怎么了?”
“我…舅舅住院了。”
我不清楚陈九知不知道舅舅坐牢的事,但既然被发现了,我倒也没想着要隐瞒。
“很严重?”陈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在确认。
“白血病。”
说完以后,我心里突然松了口气,听起来他对舅舅的事情并不反感。
但没聊多久,我听到助理找他谈论工作,便识趣地挂掉了电话。
回病房的时候,舅舅已经睡了。
护工小声和我说,余先生其实每次看到你来都很高兴。
晚上带来的饭他也全都吃掉了。
“以后早饭我也做好了送来吧。”
说到做到,第二天我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把煮好的早饭送去医院,叮嘱完护工记得要分开加热后就赶着去上班了。
走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前些天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一如既往的气质出众。
只是这次她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是径直朝我走来,“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谈谈?一个连亲儿子都可以不要的人,我和她之间还能谈什么?总不见得这几年她转了性,突然回心转意想做个好母亲吧。
“中午12点蓝庭咖啡吧,我现在要去上班。”
毕竟眼前这人是陈九的亲妈,拒绝的话我是真的说不出口。
“嗯,谢谢。”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进了住院部。
原来高冷这件事也会遗传吗?
我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墨老师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所以有时候血缘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比如在踩点这件事上,母子俩竟有同样的习惯。
落座点单后,还没等我想好开场白,她就淡淡开口,“我们聊聊余修吧。”
余修,就是我那躺在病床上的舅舅。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约我居然是谈舅舅的事。
“听说你妈妈配型失败了。”
她单刀直入。
“是。”
“你有想过—”话说一半,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但接下来的话好像需要她做一定的心理建设才能继续。
“和余修做个配型吗?”
原来是找我谈这个。
我当然想过要做骨髓配型,甚至事先上网查过大量资料。
但事实上,直系亲属之间才有配型成功的概率。
我妈都配型失败了,何况我这个做外甥的。
许是看我一时沉默,她有些心急,再次开口时,她语气竟平添了几分愠怒,“你们是亲人。”
亲人,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讽刺。
原本想要和她好好沟通的我突然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在她约陈九见面说不再联系的时候,在陈九失去亲人找到她但被无视的时候,她心里有过亲人的概念么?
“阿姨,您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您不是还有个小儿子?”
可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