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安娜仍感觉心脏就像跑到了太阳穴一样噗噗直跳。
她努力酝酿着睡意。
安娜?有人在敲门。
她从似梦非梦中睁开眼睛。
窗外,清晨已经缓缓降临,树木沉浸在寂静的空气中。
这就已经天亮了吗?她都分不清自己有没有睡。
安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金色的光一拥而上,兰斯大陆内最顶级的光魔法立即治愈了她的疲乏,太阳穴也不再鼓噪不停了。
格兰瑟啊她有气无力地应和。
清隽的少年走上前来,将她抱在怀中。他用那双好看的金色眼眸柔情似水地看着她,这让安娜不由想起两人初见之时。
初见,该死的初见,那时候她以为这是个好人的!
奥斯顿呢?安娜的视线逡巡了一圈格兰瑟的身后,却没再看到第二个人。
奥斯顿殿下有事提前离开了,七天后我会送你去见他的。
所以这几天她就只能和他呆在一块了?安娜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个地方又开始不正常地跳动。
我可以自己走。她推开了他,利落地下了床。
你一个人不安全,安娜。他一转话题,你是在害怕我吗?
被推开的金发少年半倚在床沿,卷翘的睫毛近乎无色。他那同色的鬈发如同小簇的黄蔷薇,额前的月石挂饰晃动出令人心碎的清辉。
这实在不是一个惹人生畏的形象。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对我动了杀心,就因为我知道了你是半兽人。安娜气呼呼地说道。
但其实她也知道,那天格兰瑟根本不可能动手的。
因为奥斯顿在等着他。
安娜走到镜子面前绑起头发,嘴里仍在自顾自地叭叭不停:你是半兽人这件事又不是我故意看到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搞的幻境不行。而且,我说出去都没人信。我在路上喊,嘿,兄弟们,你知道这任圣子是半兽人吗。对,是跟狐族杂交的种,都修成了不得的九尾了。他们肯定骂我,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用那天奥斯顿看我的眼神看着我。
不知何时,格兰瑟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沉默地从安娜手中接过扎发的缎带,黑色的雪纱衬得他的手清淡雅洁。然后,这边绕一圈,那边编几下,再来来回回盘起来打个蝴蝶结,一个优雅又可爱的花苞便开在了她的头顶。
安娜凑近镜子盯了半天,赞叹道:你不如把手剁了给我吧。
格兰瑟细挑的双眼勾成月牙儿的形状:可以啊,送给你赔罪你能原谅我吗?
安娜心中一阵恶寒,这让她想起在福信院中看到的幻象。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是那个变态的沙利文院长吗?
初晨的朝阳映透过薄纱,像是格外偏爱她般,非得化身成蝴蝶亲吻她的秀发。
但下一秒,格兰瑟发现,他把那日复一日的光点看错了。
其实,沙利文院长是个好人。他宛若叹息。
你是疯了吗?那个人可是捅过你,还砍了你的手诶。少女圆睁着一双杏眸,凑上前来打量他。
她甚至还想伸手摸一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然而由于身高的关系,她不得不踮起脚尖,让这份温情看起来透着几分滑稽。
格兰瑟握住了安娜探究的手,状若无奈:我是被沙利文院长从边陲荒漠捡回来的。在见到我的那天,他告诉我,我会成为半兽人的希望。
边陲荒漠,兰斯大陆与魔兽之渊的交界地带。那儿,盛产沙子与穷人。
安娜仍是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所以你还杀死了你的救命恩人,这么一个好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更好地掌握光魔法。我不及奥斯顿殿下,在这一块,我实在没有天赋。他太着急了,太想有个厉害的角色能使得半兽人脱离苦难,他只能出此下策。而那些我难以调动的光元素,在我受到伤害时也的确更能被我所感知。
可这样宏大的愿景,怎么只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呢?他自己也是半兽人吧,而你当时还那么小。安娜听得直皱眉,下意识地反握住了格兰瑟的手。
我在能精准掌控光魔法的那天杀了他,我已经为我自己报了仇。但那成了他的遗志,我始终记得沙利文院长的恩情,我也用幻境记录了过去那些年我受的苦楚。我会努力完成他的遗愿。
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没见过半兽人的处境,就算是现在,也难以获得认可。
而她作为一个变量,极有可能会成为对方前进路上的阻碍,难怪会有除掉她的打算。
所以,当初是因为我的发情期到了。抱歉,安娜。我从来没有过那种不受控制想走进一个人的感觉,同她亲吻,交换体液,做尽世界上所有亲密的事,我被那种感觉吓坏了。
他说得她脸红耳热,安娜只能干巴巴地回答:啊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