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徐云深母亲的这一天早上,孩子第一次踢了踢她。
京窈一把拽住徐云深的袖子,模样严肃得如同即将和某个搅动世界风云的人物谈判。
她踢我了。京窈说道,怕徐云深没听清,又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宝宝踢我了诶!
徐云深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看着她煜煜生光的眼睛,觉得她从未这般兴奋过,一时间觉得她既是个满心欢喜的母亲,又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京窈怀着他们的宝宝,拥有了太多令她惊喜的情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太过期待。京窈已经能想到,以后宝宝第一次睁开眼看她,第一次哭,第一次叫妈妈时,她会开启多少快乐,而这样的新鲜感,将会持续一辈子。
窈窈,我终于给宝宝想好了名字。他开口,怀着一丝忐忑,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喜欢,他苦想了许久,翻来覆去的考虑,若名字取得太深奥,会让孩子苦恼,而且名字么,要那么深奥做什么?又不是论文的毕设,取一个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题目但实际就是废话文学。他也不是没想过化繁为简,但转念想着要是取得太简单,万一让女儿被别人嘲笑了怎么办呢?
他从诗经楚辞翻到新华字典,从唐诗宋词翻到格林童话,终于想着一个既不深奥也不简单,还能在写卷子时候节约时间的名儿。
窈窈,我们的孩子就叫徐云深。京窈打断他,微微将头抬起来,眼睛里一片空洞的死寂,用嘶哑的声音告诉他:不用了,孩子没了。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扎进徐云深的胸膛,内心深处恍惚记得些什么,却绝不愿意承认。
窈窈,你是不是不舒服?没事,我们今天不出门了,我陪着你,我们哪也不去、哪也不去他说着,眼睛不敢离开她半分,却见京窈的脸色越来做苍白,双唇却越来越鲜红,就像抹了鲜血。
她笑起来,从一开始的妩媚轻声到极度癫狂的大笑,孩子没啦!没啦!京窈用劲推开他,徐云深震悚地发现自己的衬衣上有两个刺眼的血手印,而刚才还憧憬着美满生活的京窈突然满身是血地站着,凄艳地笑问他: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伙同你的父亲、母亲、弟弟!你们一起折磨我!凭什么!
徐云深握住她的双肩,不可置信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医院。说罢想要抱起她的身子,京窈却将一个血团塞进他的怀里,郁郁无望如恶魔:这是我们的孩子,云深,抱抱她。
徐云深僵住了,可他也不能丢开手里的艰难地理解着京窈的话,可面对如此癫狂的京窈,让他心痛如绞,一股无能为力的悲愤从心头升起。
不,不对。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这是可以解决的,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只要他的妻还活着,他就有办法让一切变好。
徐云深竭力稳住心神,沉着道:好,窈窈,这是我们的孩子。没关系,就算这一个没有了,也无所谓,只要你还在就好,我只希望你好,你信我,我能解决好一切。他的态度比陪着她戒毒那会更温柔、更情真意切。
我只要你,京窈。
只要我?京窈像是听到了什么见鬼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着:你怎么要我?怎么爱我?你是我的哥哥!你竟是我的哥哥!!!
这声哥哥将徐云深脑子里最后一片迷雾散开,他浑身疼得如同过电一般,张了张口,下一秒却从这幅图景里脱身,眼睛一闭一睁,从梦中醒了过来。
这里是医院,他在加护病房前的走廊上不小心睡着了。
整个过道都是静悄悄的,除了他那紊乱的呼吸声。
先生。秘术走来,递给他一份报告单。
太太她秘术的脸色也很别扭,但又不得不完成这件事,医生说,动手术的时候她没有选择打麻药,手术后有出血不止的情况,现在还需要输些药物医生还说,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再刺激她了。
徐云深接过单子,只觉得双肩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住了这是常态,他从自己懂事是就明白了,自己背负着怎样的责任和重担,可是如今他突然觉得不堪重负了,多年来泡在尔虞我诈和机关算尽中,他自负的以为自己能解决得了任何事。
直到两天前,他还这么想。
知道了,你去把文件都拿到医院来。
秘术面色为难,吞吞吐吐道:老先生说,让您回徐家,三小姐这边
他话未说完,徐云深就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冰冷的注视着他,你跟我这么久,同一件事不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吧?
秘术很快点头,后背出了层冷汗,他艰难地说:先生,徐家的老一辈几乎都到了。
那群喝人血的秃鹫。
徐云深心中无比憎恨,冷着声音道:让他们等着,在我的妻痊愈以后,我会去拜访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秘术也明白他的心思是不可转圜的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能想到这对深爱彼此的夫妻竟是
去吧,该做的事,一件也不需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