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窈如约而至。
徐温阳定了一家法国菜,环境清净,倒适合谈话。当京窈踏进他的视线那一刻,他的笑容顷刻露了出来,十足的俊朗。
从年少起,这个人就像一面会发光的镜子,他反射这世上一切美丽的光彩,夺目、明亮。
京窈却有些恍惚,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和往昔一般,见了她仍旧是如此欣喜的模样。
你来了。 他替她拉开椅子,又叫来服务生:看看想吃什么,我们吃完再说。
倒是惯会拖延。
不过京窈并不拒绝,只道:和你点一样的就行了,我也不挑食。
徐温阳给她倒了酒,落坐在她对面,闻言笑了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的食物挺多的。
京窈抿了一口红酒,后来长大了,知道浪费粮食很可耻。
她有心情开玩笑,至少情绪没有太坏才是。徐温阳稍微放心了些。尽管她这么说,但他还是点了符合她以前口味的套餐。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舍得移开半寸目光,上次匆匆一见,她就被徐云深带走了,导致那一眼支撑他又度过了这么些时日。
徐温阳其实也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见面时或许他已经放下了。
可是没有,反而变本加厉。
哪怕身份上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大概就是人生无常,缘分难琢磨吧。
你瘦了很多。两个月前的她气色红润,眼神中的光彩熠熠,可他也明白,那是因为他的大哥。
瘦点不好么,符合当下审美,说罢她又仰头饮酒,然后对他夸赞道:这酒不错,你费心了。
你喝得惯就好。徐温阳从西服的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他模样真挚,京窈看着他的眼睛不发一言,未几还是接下了礼物,打开一看,是一块手表。
不是名表,甚至只能用普普通通来形容。
京窈的目光却变了。
我把它修好了,你看看徐温阳还没说完,便被京窈打断:很好,谢谢你。说罢,她将盒子重新盖上,放到了一边。
徐温阳有一刻的哑然,然后便苦涩的明白过来,她不再喜欢这块曾经视如珍宝的手表。
吃法国菜的特点之一就是菜肴外观极其华丽,与之对应的是制作过程也很繁琐。
一道接着一道,九道菜肴下来,京窈不说饱了吧,就是累了。
对,她不喜欢去国外的原因之一就是吃不来外国菜。
能直接动筷子解决的事,让她坐下来花两个小时吃一顿饭,简直是浪费时间。
只可惜了徐温阳一腔的浪漫。
不过京窈全程挂着笑容,时不时和他碰杯,完全没有半点失礼的地方。
最后一道菜是甜点栗子蒙布朗。她执着小巧的勺子,刮掉一层奶油。
徐温阳突然笑了一声,京窈抬眼看他,眼里露出些疑问,是我的姿势有问题么,抱歉,我不怎么吃西餐。
徐温阳摇摇头,不是,你已经足够优雅娴熟了。
京窈不置可否,想要举杯饮酒,却被他制止,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红酒毕竟只是餐肴的一部分,再喝下去就本末倒置了。
这下轮到京窈发笑了,你和你哥哥一样,总爱在这种事情上对我说教。对了,你刚才为什么笑?
徐温阳放下吃甜点的勺子,因为听见徐云深从她口中出现,是会让人丧失食欲的。不过对着京窈,他还是喜悦的情绪居多。
你以前挺喜欢吃奶油的。
戒糖是女人一生之敌。京窈半开玩笑道:戒男人同理。
怎么说?
她绕起一缕青丝,眼波流转间带着点妩媚,你们男人和糖一样,吃到嘴里是甜的,进了心里是砒霜。
看来有人给你留下了极其不美好的印象。徐温阳垂下眸子,轻声道。
不,正相反,他给我留下了我一生最不可磨灭的时光,弥足珍贵,就像寒夜里的火焰,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熄灭,但同样,我要是伸出手去触碰,就要被烧得体无完肤。我痛恨一切让我受伤的事,或人。
她意有所指,或许是徐温阳,或许是徐云深,又或许两者皆有。
京窈端起酒杯,淡声道:对于我而言,这顿饭的主角是红酒,没有其他。
放下酒杯,她有些慵懒地问道:对了,为什么带我来吃法国菜?
徐温阳回忆道,吃美食是她的心愿,曾说要吃遍一切令人满足的食物,说起那些话的时候,她的模样是那么活泼开朗。
当年流行愿望清单,她在第二十九条写上:和阿君去米其林餐厅吃一次法国菜。
其余的四十九条里,有四十五条与他相关。
可如今的京窈用行动告诉他,她的一切都再也和他不相关。
这家的风评不错,不过它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