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鹿汀被他抱在怀里。女生光裸着身体,像一团洁白无比的羽毛。她扬起脸,笑着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声一声地叫他的名字。
“程澈——”
“程澈呀。”
明明两人离得那么近,她就凑在他耳边,可那声音却柔软得有些不真实,他没有应声,只是用力地抱紧,将她禁锢在他的怀抱内。
胸口有暖暖的温度传来,少女的肌肤贴着他。她的身体是那么娇小,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怕稍稍用力,就会把她弄碎。
美好的东西都是易碎的,他深知这个道理。
抱了一会儿,女生挣脱他的怀抱,没等他来得及拉住她的手,对方便向远处跑开。
程澈循着鹿汀跑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片盛大的玫瑰花海,鲜艳的红色没有尽头。烈日下,玫瑰娇艳地盛放着,他甚至闻到了花的馨香。
这场景有些熟悉,他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转眼间,跑在前头的鹿汀,已经不见了。
程澈走向花海,心中的熟稔感越发强烈。空气中的玫瑰香,渐渐被沉重的血腥味取代,
终于,他发现自己错了,花海并不是花海,而是那个日复一日出现在他噩梦里的红色湖泊。
湖水轻轻荡漾着,泛着血一样粘稠的质感。眼前的死水忽然冒了点气泡,然后,一个全身上下被染红的人,抱着鹿汀洁白的身体,从水面走出来。女生紧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点儿生气,胸口的位置,破出一个洞来,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程澈怔在原地,感觉自己无法动弹。不远处,被血染红的人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如你所愿。”
他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凌晨三点。程澈开了灯,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气,感觉下一秒仿佛就要窒息。
梦境里鹿汀胸口流血的画面依旧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程澈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什么立刻会从喉咙里钻出。他光脚飞奔到洗手间,站在洗手池前,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一瞬间,他紧张得无所适从,抓着洗脸池边沿的手一直在抖。双腿有些站立不稳,身体也空落落的。
干呕了好几声,仿佛要把灵魂都呕掉,可胃里没什么东西。眼睛一直睁着,睁得很疼,他不敢闭上。心里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惧,梦里的画面,像最恶毒的诅咒一样,侵蚀着他。
等他喘过气来,抬头一看,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地红着眼,脸上全都是泪。
***
隔天是周二,直到下午三点,程澈还没出现在教室。鹿汀打他的手机,无人接听。身边的人开始猜测男生的去向,走廊上连别班的人也来打听情况。
“听说没向老师请假,打他自己的手机也打不通,家里人都联系不上。”
“不是离家出走了吧。”
“说不定是去自首了呢。”
坐在教室里的鹿汀,正低头看着手机发呆。从上午到这会儿,她已经给程澈拨去了不下二十个电话,整整齐齐的通话记录,看起来就跟夺命连环call似的。
她是真的很担心他。
思前想后,她逃掉了最后两节自习课,去了城大附属医院,找到程澈的小姑妈。
进诊室的时候,小姑妈程荟刚给上一位病人看完病,站在洗手池旁洗手。看见鹿汀,她有些意外,“小姑娘,你是又过敏了吗?”
鹿汀答,“没有。”
“那你上我这儿来,为了小澈的事?”
鹿汀点头。
在小姑妈这里消磨了一会儿,并没有如愿得到线索。事实上,不止是她,就连程澈的家人对他的去向也毫无头绪。
“他爸爸也在找,还特地给小澈的心理医生打了电话。按理说来,小澈应该每半个月复诊一次,结果一问才知道,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去谢医生那儿了。唉,都怪我哥对自己孩子太不上心,如果他当初多花点时间在小澈身上,那孩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鹿汀听着,捕捉到了程荟话音的四个字,“心理医生?”
最后,鹿汀是从程荟这儿,打听到了谢景城诊所的地址。
诊所的位置在城西,鹿汀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快到五点了,诊所门外有些冷清,鹿汀走到前台,向穿工作服的女生询问到,“请问谢景城医生在吗?”
“谢医生今天去学校讲课了,您是跟他预约过吗?”
“没有。”鹿汀道。
“那需不需要我给您推荐其他的医生?”
“不用了,谢谢。”鹿汀说完,便出了诊所。
天还没黑,空气有些冷,呼出的气化成蒙蒙的白雾。鹿汀低头走着,突然看见头顶缓缓飘落了白色的东西,她用手接住,才发现是一片六角形的雪花。
竟然下雪了。
雪下得不大,落在地面沙沙作响,很快便消融成水。鹿汀在路边等了一会儿,雪屑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