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出走,她的眼泪早流完了。她接着又对父亲说: “但我已煮好了晚饭,又炒了茄子,一个麻辣豆腐,烧了一个丝瓜汤,我没让奶娘帮忙,都是我自己一人做的。菜都在桌子上放着,我怕猫和耗子偷吃,就用大簸箕盖着,我刚才看了一下,已冷了,你先休息,我烧火热一下再吃……”
家中最不缺的就是米和油盐。妻子对女儿撒谎了。她又一次欺骗了他和女儿。
白重山哭了,不是为狠心的妻子,不是为自己的窘境,而是为失去母爱的女儿;乖巧懂事能干的女儿,让他情不自禁的感动落泪。
他和女儿近几年已承受了太多不幸:女儿两岁时,一直视孙女白如雪为心肝宝贝的祖母仙逝了,死不暝目,她是不放心把从小就没母爱的孙女留在世上。女儿四岁时,同样疼爱孙女的祖父也带着內疚走了,也是死不暝目,他后悔养着这样的童养媳,生前一直自责给儿子包办留下的这桩该诅咒的婚事,他感觉对不起儿子和孙女。
像以往一样,又是一番旷日持久的寻找……一月,二月;一年,十年。白重山的妻子苗月桂,一直杳无音信。
从此白重山与白如雪,两父女相依为命至今。
中途,有好心人劝白云峰续弦再娶,但心灰意冷的他道: “自家养大知根知底的女人都这样靠不住,我还敢相信外面陌生的女人?亲生的母亲对亲生的女儿都如此冷漠绝情,我能指望别的女人会真心爱待我的女儿?算啦,我和女儿再也伤不起了。”
白重山知道,这些年,女儿不哭不闹,也不问不提她的母亲,并不是她不思念母亲,而是早熟懂事的女儿理解父亲,不愿再用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为难父亲。其实,她心里何偿不想那个叫妈妈的女人?毕竟血脉相连,无论生下她的母亲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健康还是残疾,是妖魔还是天使……女儿都希望妈妈回家,陪伴在她身边,即使当妈妈的什么也不做,哪怕就是一个废人。
第六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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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么样,白重山还是把五岁的白如雪送进了木士先生的学堂。
没有母亲似水柔情的浇灌,白如雪在家跟着父亲学习弓驽骑射,放山采药,埋设陷井,攀岩爬树,猎杀飞禽,涂炭走兽,茹毛饮血,煎熬和配制杀人的□□或救人的良药。在学堂,白如雪又受着木士先生孔孟之道和经典书礼的教化……白如雪便在野性与文明的双重熏陶下,一天天长大。
“你在木士先生哪儿都学了什么?”有一天,白重山问八岁的女儿。
“朩士先生教我们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是什么意思呢”白重山明知故问。早些年,白重山从父亲那里也学过四书五经。
“意思是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定要事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白如雪道, “先生还给我们讲故事:孔子过泰山侧 ,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 ‘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 ‘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 ‘何为不去也?’曰: ‘无苛政。’夫子曰: ‘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考着聪明伶利的女儿,白重山感觉十分的自豪和欣慰。
“意思是孔子路过泰山的边上,看见有一个妇人在坟墓前哭得十分悲伤。孔子立起身来靠在横木上,让子路前去问那个妇人。子路问道: ‘你哭得那么伤心,好像有伤心的事吧?’那个妇人说: ‘没错,之前我的公公被老虎咬死了,后来我的丈夫又被老虎咬死了,现在我的儿子也被老虎咬死了!’孔子问: ‘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妇人回答说: ‘(这里)没有严酷繁重的赋税。’孔子说: ‘学生们记住,严酷繁重的赋税比老虎还要凶猛可怕!’”记忆超凡的白如雪如数家珍道。 “他还让我们学 ‘孙子兵法’, ‘三十六计’,更奇怪的是他还要我们学什么吐故纳新,调匀呼吸,气沉丹田,灌注全身奇经八脉,提气上浮,脚踩鸡蛋,在池塘荷叶上走路,做游戏,学堂里,就我一人全学会了。”
白重山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经常卖药闯荡江湖闹市,也算见多识广。听到女儿的话,他感觉有些意外和震惊,心里暗道: “木士先生果然是高人!他教女儿的可是上层轻功心法呀!这倒不错,女儿有了功夫,能够防身自卫,也省了我许多担忧。唉,家有这样漂亮出众的女孩,做父母的,哪能不操心?”
第六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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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木士先生虽然只有二十五六岁上下,为人却十分成熟稳重。
对朩士先生的人品学问,白重山是很敬重的。
虽然有些传闻,说朩士先生本是干大事的人,只为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