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可做,书香往西墙上一靠,给自己点了根烟,寻思着妈刚才所说的话,不知这叫什么又算什么,而他一直不明白,为啥老实人专门挨欺负呢?无解又无聊,回身就把小窗打开,朝外嗽了一声,「我都好了妈。」
「好了也别瞎抖愣。」
灵秀仰脸看看,「把窗户关上。」
书香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好了,活动肩膀扭了扭,还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举着把手心摊了过去,「你看,都出透了。」
「那也不能抖愣。」
洞天之内,他看到妈皱了皱眉,「听不见是吗?把窗户关上。」
他说听见了,眼却还在向外张望。
擦擦擦地,还有碗筷的碰撞声,都在绾起的秀发中摇晃起来。
灵秀忽地又仰起脸来,看到儿子在那鬼鬼祟祟,便朝他翻了个白眼,「眼跟兔子似的,昨儿几点睡的?」
给这冷不丁地一问,书香就「啊」
了一声,晾在那了。
灵秀说你啊什么,「几点睡的不知道?」
暖风迎面,桃腮上内对微微颦蹙起荚豆眉下的杏眸潮润而深邃,「以为妈看不见还是喝多了?」
挺翘的鼻尖被一层细汗裹着,异彩流光中又夹带着几分熏醉,书香就更说不出话。
「傻样儿。」
或许就是这句,也可能是因为才刚抽了口烟,书香从昏昏欲睡中又清醒过来,于是寻着内道渴求之声就使劲儿往外探起脑袋,「那,那妈你睡吗,睡吗?」
「咋不睡?还不关上?」
他就把小窗关上了。
大狼和熊悠闲地晃着尾巴,不时还脸对脸相互看看闻闻。
看着内俩夯货在那转磨磨玩,书香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干点啥呢。
午后暖融融的,炕头也暖融融的,他腿不软了,脑袋不疼了,连汆了半天稀的屁眼儿也都不抽抽了,就觉得自己更应该干点啥了。
然而事实抽完烟他就枕靠在了被垛上,哼起了小曲儿,还把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晃起了脑袋。
院里响起脚步声时,书香听见了,起身朝外去,却只看见两条狗在那哈着舌头,正寻思是谁呢,就听到妈说,「怎还提熘东西?我哥不也给拿了。」
就着这话,声音已经在堂屋里打起转来,「什么叫都好了?」
「东西不就是给人吃的吗。」
紧随其后,书香看到
爷爷奶奶二反投唐,打外面走了进来,「好点没?」
「怎没躺着?」
还没少给提熘东西呢,他就只好配合着呻吟起来。
「哼哼唧唧的怎连句话都不说?」
灵秀也跟着走进屋来,尽管公婆说「别倒水了」,她仍旧给沏了两杯茶。
看着二老投过来的目光,书香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
抵触?感动?或者二者皆有,就皱了皱眉,无病呻吟中还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没拿烟灰缸,鼓秋起屁股往炕沿儿凑过去,往身上又裹了几下被子。
「药吃了没?」
孙子不言语,老两口几乎异口同声,然而不等目光转向灵秀,灵秀这边就答复了出来:「吃了,吃完饭就吃了。」
她也皱了下眉,「饭也没少吃,刚才还没事儿呢。」
凑上前把手搭儿子脑门上试了试,随后把手又贴到自己的脑袋上。
「凉荫的啊。」
她嘴上念叨,心下却又开始嘀咕,便转身走向柜橱,打里面把体温表拿了出来。
若不是双眼还在寻唆,就这附佝偻起腰的样儿,书香觉得自己和冬仨月村里内些无所事事专门捡暖和日子走出门外、抱团晒太阳的老人没啥分别了,无非也就是没揣袖子。
他嘴里叼着烟,连吞带吐,等炕下面闪出两条绷紧的大长腿时,他仰脸看了看。
「你瞅都成啥了,怎那么邋遢?」
一道而来,还有小手上的体温计,「再试试。」
然而不等接到手里,书香就给这口烟呛得缩起身子,咳嗽起来。
「少抽点。」
抢上前来的四条腿说,「喝口水顺顺。」
「非得抽内浪烟?」
黑亮的健美裤朦朦胧胧,她说就不知道计较一下吗,紧随其后,另一道女声便插进话来,打断了她,「少说两句吧小妹,没看这难受着呢。」
给连呛带腌,书香差点没把饭折出来,又想再吼几嗓子,可想到每次出事儿都是妈陪在身边,就把话咽了回去。
「好受点没?」
喝水这会儿,书香好受点了,然而没话说就不说话,却扫了眼灵秀。
「看我干吗?」
妈还站在那,体温计递过来时,还抹瞪他两眼,「越大越不省心。」
屋子里又净了下来,都能觉出钟表的滴答声,在表壳里回荡着,漫长而又沉缓,愣老半天居然才过了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