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连秦肃自己都震惊了,他怎么会把这番话脱口而出?高处的人……有所约束,底层的人……不那么辛苦,自己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么?
是啊,如果能这样,那么自己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处境,放眼所见的不平之事,也能大大减少,天知道连所谓正道第一大宗的道宗都是如此,那么宗门之外的整个乾阳界,该是怎样的弱肉强食,草菅人命?
秦肃笑得满脸嘲讽:“怎么,你做不到,是么?”
老榕树却道:“我确实做不到,你却未必做不到!”
“我?”秦肃惊讶地指着自己,“我怎么可能……呵,我真是傻了,竟然在跟一棵榕树谈论世道和平问题。”
老榕树驳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本座能给你一个变成强者的机会,如果能成为站在世道顶峰的强者,你便能将自己的想法推行下去了。”
秦肃疑惑问道:“你……当真能让我变强?”他仿佛是不相信似的,不由地又指了指自己,“你确定?”
老榕树笑了:“现在的你当然不行,本座能助你移情换性,让你变得能够适应这个世道的规则,你完全可以利用这一套规则走到顶峰,可是那时候,你可还能记得如今的心愿?”
秦肃似笑非笑,对这等天方夜谭也没有完全相信:“你若能做到,我便能记得。”
老榕树一阵长笑:“好,秦肃,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人在做,天在看,天道之下,你若出尔反尔,必逃不过天道的制裁!”
听他说得这样言之凿凿,秦肃也不禁被他所感染:“若当真有那一日,我必能做到今日所言。可是,为何是我?”
老榕树道:“世事皆有定数,是天道选择了你。”顿了顿,他又道,“你可决定了?走上这一条路,可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秦肃回想着往日种种,斩钉截铁地道:“我已决定,请老前辈,施法。”
从此以后,秦肃就变成了后来那个表里不一的两面人,也当真如这老榕树所说,一步一步,最终走上了道宗掌门之位!
旁观了一切,秦掌门的意识突然产生了强烈波动,将他震出秦肃的身体,回归本体。
往事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上演,他记起来了,他全部都记起来了,便是这老榕树替他移情换性,助他走到今日。
可是他在这个世道逐渐混得如鱼得水,早已将曾经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只一味地享受着成为道宗掌门的无上荣光,千方百计地巩固自己的地位,完全抛却了自己得到今日的地位以后,应该要做的事情。
如今这样,是天道……在惩罚他的言而无信么?
身体的疼痛全部回归,他下意识地痛呼出声,胸部以下仿佛被巨石碾过一样,疼得几乎没了知觉,与身体疼痛相伴随的,是他脑海中的混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竟然……真的做了这么多自己曾经最痛恨的事情,成为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人!
“啊——”
歇斯底里,仰天长呼。
聂明渊和方回见秦肃终于恢复了意识,提着的心正要放下来,随即却又因这一声突兀的痛呼,将心揪得更紧了。
第55章 必
秦肃疼得很厉害,却没有再去求古榕神树。
先前神树给他看那段往事的用意,就是在告诉他,如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忘却前尘、不守信约的惩罚,实属咎由自取,与人无由。
再去哀求,便不是迎难而上,而是自取其辱了。
好容易等到腹中疼痛缓和些,他终于睁开眸子,也找了回自己的声音。
身边是两脸焦急、眸露复杂的聂明渊和方回,秦肃的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心头仿佛被敲了两记闷棍,悲哀而苍凉的情绪覆盖了全身。
“你们……你们出去吧,离开秘地,走得远远的,”见他二人没有动弹,秦肃不由地又催促道,“走……快走……”
没说上几句,积攒的力气用得差不多了,便又喘得很厉害。
聂明渊与方回对视一眼,问道:“你现在这样,我们难道会抛下你一走了之?”
可秦肃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两个,他只想自己一个人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再好好地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此时他没有精力去解释,况且很多事情也不能宣之于口,他只能继续驱赶:“走……都走……”
聂明渊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反倒是方回接下来的话,给了秦肃一个绝佳的理由。
“可是这老树应了你所求,要……要替你堕去胎儿?”
秦肃闻言略微怔忪,眸光一闪却道:“是!你们在这儿……神树无法施法……”
见他张口就认了下来,聂明渊的方回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方回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若是没有见到秦肃长久以来的所作所为,他或许真的会再劝两声,而此时,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知道,劝了也没有用,但凡是这人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