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望哂笑着反问:“还有兴致去诗会,有何见不得人的?”
傍晚,徐湛仍未回来。老太太分外不悦,饭桌上指责林知望纵容太过,林知望既不赔笑也不做声,孩子们噤若寒蝉,小平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口齿含混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知望本就恼火,被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只侧头瞪了一眼,平儿便吓得不敢做声,耸动肩膀忍得辛苦。
老太太大为火光,搁下筷子骂道:“你看我老太婆不顺眼,冲孩子使什么厉害?”
未等林知望赔罪辩解,平儿忽然被食物卡了喉咙,呛咳干呕起来,挂了泪的小脸憋得通红。曹氏忙将他抱在腿上拍打,饭桌上一片慌乱。
待平儿咳得好些,小身子已经瘫软无力,被奶娘抱回房里去了。
老太太已没了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席而去。
“吩咐厨房,熬一碗莲子粥,多放百合,煮的稠一些,送去老太太房中。”曹氏对下人道。
“等一下。”林知望喊住领命的下人,道:“煮好了端给我,我去送。”
曹氏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冷不丁懂事一次的顽童。
“平儿素来胆小,身子又弱,你对他耐心些。”饭后,曹氏见四下无人,趁热打铁般的规劝。
“大的管不了,小的管不得,还要我这当爹的做什么?都扔出去自己长算了。”
林知望极少这样堵着气说话,反逗得曹氏掩口直笑。
入夜,徐湛仍旧未归。
曹氏命人去了怀王邸、杨老先生处、徐湛常常来往的同窗同僚家里、常常举办诗会的酒楼和茶社等,皆无徐湛的身影。
家人们大街小巷翻找了一个时辰,回来时纷纷摇头。徐湛喜欢玩失踪,可往往会找人回家知会一声,虽说不一定是实话,至少也有个音信。
曹氏有些焦急,命回来的人再去寻找,在屋里来回踱步,转过身,就见林知望坐在一旁扶额闭目,知道他面上不见慌乱,心里比谁都担心着急。
“四季春去了吗?”林知望问。
“去过,都打烊了。”曹氏看了他一会,才轻声道:“他即非我生,也非我养,可我也知道他不是寻常孩子,强加管束,怕要适得其反。”
“平白的,怎么说这种话?”林知望揉着眉心:“我对他还不够宽容?非要事事依他才能安分,是这个道理?”
“……”曹氏无言,只得静静守在他身边。
林知望一直枯坐着,既无法入眠,又读不进书,只说了句:“出去走走。”便披衣离开卧房。
他穿过垂花门,又穿过二门,来到影壁时听到有人在喊三少爷,驻足去听,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是徐湛的声音,不知在哭还在笑。林知望走过去,就见一青年架着他一条手臂,在门房下人们的簇拥下踉踉跄跄往内走。
何明闻讯提着灯笼赶来,夜色昏暗,并没有发现影壁后的林知望,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先送回房,我去回禀大爷太太。”
“不要碰我!你们这些庸脂俗粉……”徐湛甩开旁人的搀扶,攀着身旁青年的脖子傻笑。
“我的爷,小点声吧,别惊动了大……。”一下人劝到一半,忽看见暗影中走出来的林知望,张口结舌道:“大……大爷?”
“大爷!”众人垂手喊道。
林知望却不错眼的盯着徐湛,身边搀着他的人林知望也认识,同徐湛一唱一和诓骗许阁老的主事大抵就是眼前这位,叫陈阶。
徐湛醉成一滩烂泥,抱着陈阶的脖子不撒手:“我不但要娶你为妻,将来,还要让你做夫人,封诰命。”
何明看不下去,未得命令便上去拆解,陈阶这才得以脱身,尴尬的看了眼林部堂,紧张的整整衣衫作了一揖:“部堂别误会,我们是清白的!”
林知望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是上一届会试的阅卷官之一,对陈阶印象颇深,上一届进士二甲第一,选为庶吉士后一直在督察院观政,近来翰林院散馆,新任户部主事,还徐湛在韫州府学的同窗。大抵时常帮徐湛出谋划策,也是个胆大包天的料。
“辛苦你了,陈主事。”林知望声音平静:“天色已晚,我就不作虚留了,改日命犬子登门道谢。”
陈阶如蒙大赦,躬身道:“部堂折煞学生了,学生告辞了。”
徐湛被两人拉拽着,对陈阶离去的背影深情款款的喊:“别怕,等我!”
陈阶险些在门槛处绊倒,头也不回的疾步走远。
林知望压着火往院里走。
“这……大爷?”门房搀着徐湛不知所措
“送回房灌一碗醒酒汤,弄到书房来见我。”林知望道。
何明跟上去,林知望侧头问他:“一整天没见到何朗,被你罚了?”
“是。”何明道。
“他也不小了,凡事多讲讲道理,少动手。”
“他若听得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