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酒楼,地处汴京城西边。
沿河道一路向北,便是金水门。沿街一直往西,便是西水门。向南二里地不远处,又是汴河。
此处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绝对是个人气聚集的好地方。
操着四方口音的外乡人,多到了什么地步呢…从《清明上河图》当中描绘出来的繁华景象便可窥见一斑。
要知道,那副传世名画的取景地,不过是在汴京城的东南角而已。
较之与宜城酒楼的位置,不说有着天壤之别吧,但其中那不小的差距,却是做不得假的。
是以, 处在这么个风水宝地, 能光临宜城酒楼消费的, 多为南来北往西渡东游且手头较为富裕的人。
今日刘二爆出来的消息,对于有些食客来说,尤其是对那些首次来到汴京城的外乡游人而言,这可比自家小县城里的说书人讲得带劲多了。
品着琼浆玉液,吃着美味佳肴,听着宫闱秘闻,生活汴京城内,这小日子,简直太令人身心愉悦了!
“当初先帝太宗呢,也是认为皇孙是遭了刘娥陷害。虽说当时有官家百般劝解吧,但刘娥还是被押入死牢,赐下了鸩酒。好像也正是因为此事,导致官家和太宗先帝生了嫌隙。”
“万幸的是,机缘巧合下, 命不该绝的刘娥, 被刚刚提升为知枢密院事的苏义简苏大人救了下来, 以假死脱身瞒过了所有人。恰巧呢, 苏大人还是刘娥的失散小叔子。”
顿了一下, 待到堂内诸多食客惊异于刘娥在这种必死局面下都活过来的时候,接过张三端与自己的盛满上好羊羔酒的托盏,一饮而尽长吐一口酒气,刘二接着说道:
“而后嘛,不知是因何缘故,刘娥并未逃出汴京城就此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反倒跟随当初还在秦王府当中任知门客的苏大人,以婢女身份混进了秦王府。”
“在这期间,德昭君王返京被害,又因为此事,官家怀疑是太宗先帝谋害了德昭君王便上殿质问,却是被雷霆震怒的太宗先帝下旨入狱,可叹君臣父子间的隔阂日益见深。”
“而刘娥那边,可能是由于她的点茶技艺颇佳,甚得秦王夫妇喜欢吧…没多久的宫廷政变,刘娥被安排为领舞,准备奉秦王夫妇之命去刺杀太宗先帝。”
“可惜,秦王棋输一着,被刘娥联合苏大人检举揭发,帮助太宗先帝破了必死之局。”
“在狱中,秦王将谋害皇孙还有德昭君王这两件事,推到了兵部尚书卢多逊的身上,言称是卢多逊为了让他下定决心起兵造反,才做出此等恶事。”
“是以,刘娥蒙冤一事,到了这便算还了她一个清白。不过再怎么说,皇孙终究是死在刘娥的怀中,为此,太宗先帝认为刘娥是个不详之女。”
“好在是,功过相抵,太宗先帝饶了刘娥一命,却是令她远走他乡,不准再出现在当朝官家面前,更不许她入宫为妃。”
“瞧见没,太宗先帝不许刘娥入宫为妃的口谕,是在这说出口的!”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听闻刘二所言,其实呢,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心里也明白,这小子讲的话,怕是有所不实。但是呢,于此事无从置喙的他们,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人家的言辞。
“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甄春良也不傻,他明白这种人讲的话,顶多只有七分真而已,喝了点酒,略显微醺的他,也不管同桌士子的劝阻便义正言辞大声讲道,“再者说了,你自己都承认了,太宗先帝确有留下不许刘娥入宫的遗诏,即便只是口谕,为人臣子者,也理应恪守遵循…这天底下的事情,再大,那它也大不过忠孝二事!”
“这位仁兄,你说你着什么急啊!小弟我后面还有话未讲完呢,待我说完,还请在座的贵客们道一道,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与脸红脖子粗咄咄逼人的甄春良有所不同,喝酒不怎么上脸且没有尖嘴猴腮样的刘二,此番笑呵呵的模样,倒是给人一种不显锋芒的忠厚老实样,让人心中顿生好感。
况且,这年头赋税徭役繁杂,在身份没有转变成为人上人的时候,往日里,纵使一些人不敢明着叨叨几句吧,但他们心中对于士大夫阶层,或多或少还是有所怨言的。
今日倒好了,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就是,在这汴京城内,竟有义士为刘娥母子仗义执言,敢于当众抨击满朝士大夫的过错。
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当下这个时候,除去十几位士子以外,对于堂内那些非官僚层面的食客来说,他们已是倾向于这位小兄弟讲出来的话语。
“贵客们,咱接着往下讲,诸位仔细听…哪曾想,已有身孕的刘娥,兜兜转转下,竟是来到了滑州地界,正好赶上那儿黄河发了水灾。太宗先帝委派三位皇子一同去治理黄河,三人同权,治水有功者即可立为太子。”
“在治水期间,许王利用各种卑劣手段构陷当朝官家,甚至是说,官家都险些被他害得…差点丧命于滑州城!万幸的是,已近分娩期的刘娥,又救了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