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夫人凶恶,明面上的会议当然开不成了,待张氏返回郡王府,朱温带着心腹们去了节帅府官邸举行会议。
文武俱各欢喜,等朱温发表高见,却见他外甥袁象先拎着熟肉酒水走了进来,近了向朱温作揖坐下, 道:“小甥走了好运,如今舅舅要干大事,所以带个酒来贺舅舅。”
袁象先母亲是朱温的亲妹妹,爱屋及乌之下,加上袁象先本性宽厚温和听话,所以朱温对这个外甥也很是看重,让他领了宣武军内外马步军都指挥使, 给长子朱友裕当二把手。
看到外甥拿着酒肉来贺, 朱温眉开眼笑。
叫养子朱友文把熟肉切了装盘,让蒋玄晖去烧火烫酒。
一行人在节帅府后院坐定,朱温又教诲外甥道:“如今寡人要干大事,一旦旗号打出去,凡事就得立起体统来,寡人这行事里,都是些有脸面的高才官人,也是你的长辈,你怎敢在官人跟前装大?你是个没用的烂忠厚人,所以这些话寡人不得不教你,免得遭人愤恨。”
说完看了朱友文一眼,朱友文晓得其中,喏喏连声作揖,朱友谦一向善揣上意,也明白朱温这是对着外甥敲打他们这些义子,当下也作揖拱手, 朱友恭和朱汉宾却没反应过来。
朱温也不甚在意,只是拿眼反复看朱友文。
朱友文道:“大人教的是,孩儿谨记在心。”
朱温心生喜欢, 指指道:“你也来坐下吃饭,你一直在营中带兵,每日薄酒小菜饭,想来也难过,外甥也坐下吃些,你爹是个没用的现世宝,寡人妹妹嫁你袁家,真是遭罪可怜!”
对子骂父是大忌,但朱温却毫不忌惮。
毕竟妹夫已经死了很多年,广明元年遭了麻匪殒命。
说罢朱友文和袁象先都来坐下吃肉喝酒,吃到暮色时分,朱温一张老脸红红的,扯了一件棉衣披在身上,腆着肚子道:“寡人看啊,过了今年这个年,朝廷就会对张全义用兵。”
“打完了洛阳,下个就是咱们汴州。”
“奸臣弄权, 蛊惑天子, 当真是可恶啊, 寡人既然决定起兵自保,来年肯定就免不得要跟官军打起来,要是没个名正言顺的旗号,天下人还以为我朱温起兵自保是在造反乱国。”
“为了避免四方诸侯征讨,各位觉得拿什么名义起兵好?”
李振嘬了一小口热酒,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走正道则功勋可立,大王起兵是为了救亡自保图存,是讨伐奸相杜让能和刘崇望为国除贼清君侧,不是讨伐朝廷和天子。”
朱温点头道:“对对对,寡人就是这个意思!”
李振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大王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给天子上表,遍历杜让能和刘崇望这两个奸相的罪状,请天子放逐诏杀二贼以安中外,第二步是发布讨杜刘檄文传示天下。”
“尽可能争取盟友,卢龙、成德、魏博、义武、洛阳、陈许、河中亲近大王,对其晓以利害就能争取过来,至于时溥、朱谨、朱瑄、王师范、李克用等人,大王尽可能化敌为友。”
“指望他们出兵同盟肯定不可能,但也尽量别让他们倒戈朝廷。”
朱温叹气道:“这五个人皆与寡人有不同戴天之仇,如果朝廷当真制夺寡人官职爵位令各道兵马会讨,他们落井下石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倒戈朝廷,君可更为寡人思之。”
李振笑了两声,道:“在这个世上,只要利益足够,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这些人都是当世枭雄,不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宣武被灭,官军横扫中原,他们又能苟且多久?”
朱温如释重负,喜滋滋道:“既如此,奏章和檄文就交给兴绪了。”
李振拱手道:“敬受命!”
“对了,兴绪之前说的事,各位有何高见?”
想起李振撺掇他称帝的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朱温就感到阵阵压抑不住的兴奋,振长策而御宇内,吞李唐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朴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听到这话,众人还是沉默,敬翔嗫嚅了许久,才哼唧道:“天下未平,强敌环伺,大王不能贸然称帝,一旦僭越,天下诸侯共伐我,大王凭何自处?黄巢和秦宗权都是先例啊。”
听到这些逆耳忠言,朱温很不快,只是默默喝酒。
“子振此言差矣。”
李振看了有些惊恐的众人,起身说道:“大王起兵自保,朝廷必定下诏夺职,如果和朝廷的战事陷入僵持,形势会越来越不利我,但大王称帝就会不一样,那时就不是叛乱。”
“到那个时候,就是两国之间的战争,无关大义名分,朝廷不是自称天命在唐吗?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大王鼎定中原,武功盖世,自然可以把天命夺过来……”
“唐属土德,大王称帝以木为德,木克土,大王就克制李家天子。”
朱温小心脏砰砰直跳,险些昏厥过去,连忙摆手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称帝的确太冒失了,如果明年能击退官军,兵锋直逼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