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林大学视察调研完毕后,李晔返回了大明宫。
望着悬挂在墙上的地图,李晔负手而立,审视全国局势,都畿战事已经全面爆发,河阳节度使张全义和陕虢节度使王拱是下定决心反抗了,但河中王重盈的态度还不明确。
不过在李晔看来, 王重盈不可能坐视不管。
毕竟王拱是他儿子,张全义曾经也在他危难之际雪中送炭。
中原方面,朱温与他交好,这个时空因为李晔的缘故,朝廷亲善李克用,王重盈没有像历史上因为默许官军借道河中而交恶李克用,也就是说, 不管王重盈现在对河东是什么心思, 李克用看在他弟弟王重荣的面子上, 多半都会对他保持善意,必要时可能还会施以援手。
朱温是他的明面盟友,李克用是他的潜在盟友。
如果王重盈起兵解救王拱和张全义,李晔虽然不怕,但得考虑后果,如果击败王重盈,王重盈面临存亡危机,就会向李克用和朱温求救,继而梁晋两大强藩就有可能下场调停。
虽然李晔已经用时溥和朱氏兄弟换取了朱温的不干涉,但劣迹斑斑的李克用却很难说,如果操作不当,对张全义一镇的战争就很有可能演变成对河阳河中河东陕虢四镇的冲突。
思来想去,李晔觉得还是要强硬些。
如果王重盈真的干涉都畿战事,李晔也不介意干掉他儿子,至于李克用, 如果他为了王重盈就跟李晔这个女婿翻脸, 李晔也可以不认岳父,会考虑把李廷衣逐回太原或者赐死。
李廷衣已经怀了李晔的种,过些日子李克用也就该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李晔来到了清思殿,五年时间过去,李廷衣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正值十七岁的美好年华,元宵之后也离开了淑妃和久居的长安殿,在大明宫有了自己的宫殿。
“如果你父王上表抗辩,你当如何?”
李晔站在五步之外,一字一顿问道,面色冷如寒冰,李廷衣道:“我是皇帝的妻子,是河东节度使的嫡长女,自古家国难两全,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自刎在两军阵前。”
李晔看着这个并不那么熟悉的妻子,目光深沉,没有答话, 宦官们都离得非常远,沉默地注视着这位韩国夫人,李廷衣的目光,有着错综复杂的痛楚,彷佛隐忍,亦彷佛凄楚。
我彷佛做了一场梦,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
长安五年,久居深宫,红尘虚度,却终究是,分毫未改。
……
徐州方面,时溥的求救口吻一次比一次恳切,王师范和杨行密都发来了说情表章,朝中也有不少大臣为时溥求情,朱瑄和朱谨在奏章中对朝廷的措辞口吻也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三月初九,含元殿外东朝堂。
各镇进奏使云集在此,兵部侍郎李巨川主持会议,李巨川在朝堂之上就中原战事答各镇进奏使问,其发言引起了轩然大波,各镇邸吏在东朝堂内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
宣武进奏官李振发表了长篇演讲,他不仅以战胜者的口吻讥讽了武宁军,同时还提出了制裁战犯时溥并肢解武宁军的基本方桉,建议朝廷下诏将天平泰宁武宁三镇转交给宣武。
武宁进奏官据理力争,对众人说道:“司空忠诚贯日,授律而举无遗策,训戎而动有成功,讨灭黄巢,先帝论功为第一,劳苦而功高如此,朝廷怎能听信奸贼朱温一家之言?”
林英逐条批驳了李振的要求,他认为时溥的官职爵位皆为先帝所授,讨伐黄巢的时候更是尽力尽力,武宁军此前对朝廷更是从未有过不臣之举,朝廷支持朱温是在助纣为虐。
与此同时,泰宁军和天平军的进奏使也予以声援。
泰宁进奏使陆本象说道:“诸公明鉴,朱全忠反复无常,野心勃勃,假天子之命征伐四方,其志在天下,不除终为国患,朝廷应当削除朱全忠一切官职,诏各道兵马会讨之。”
各镇进奏官本着己镇的利益,展开了一场辩论大赛。
一会儿是武宁军喊冤,控诉朝廷助纣为虐,刻薄先朝功臣,气得李振要退出和会,一会儿是河中河东宣歙三镇联手制止朝廷讨伐王拱,翰林学士归暗摔门而出,一会儿是幽云成德魏博宣武四镇联合声讨李克用的罪行,一会儿又是江西浙西两镇进奏官出来和稀泥。
尽管武宁进奏官林英在会上占据上风,但受到错综复杂的政治局势影响,李振又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其他方式,同时又因为朝廷一些派系的激烈斗争,朝廷最终还是决定将武宁泰宁天平三镇移交给朱全忠,命令时溥朱谨朱瑄三人从速入朝,裁定结果一出,满座哗然。
泰宁天平武宁三镇代表拒绝在和约上签字,河东进奏使上表抗辩。
朱温罪该万死,朝廷怎么能让他兼领四镇节度使?
“朝廷太过分了,河东不同意!”
“出卖武宁换取洛阳,朝廷太卑鄙了,我们也不同意!”
“奸臣当道啊,李巨川真是个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