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部下士兵一样,夏衍文用心听着董承弼说的每一句话,弄清楚大帅是要带着他们收取蒲州后,夏衍文松了一口气,眼下朝廷的心腹之患是关东藩镇,虽说张全义打不过朝廷,但也是个劲敌, 跟这样的对手交战难免死伤,夏衍文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希望死在胜利前夕,所以若是被派去打洛阳,对他来说绝不算是个好消息,但河中就完全不同了。
如今河中的当家人是王重盈,他没有王重荣的脑子, 就是一介粗鄙匹夫, 杀得黄巢乱军丢盔卸甲的河中甲士似乎也已经随着王重荣的被杀而丧失战斗力,这时候朝廷挥师蒲洛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河中的富饶让夏衍文记忆深刻,毕竟连田令孜都会馋得流口水。
何况河中安宁了好些年,论富庶肯定是不输京畿的。
刘相国既然派董大帅率兵收取蒲州,肯定是对勾结张全义的王重盈不满,按照董大帅的打仗习惯,打下蒲州势必会对境内州县屠城,那时候金银钱粮女人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纵然有李克良世子统率的神策军和高杰郡王殿下统率的御林军同行,战利品也是足够分的。
想到这里,夏衍文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董承弼秘密宣布,此次出兵蒲州,准许儿郎们自行劫掠三天,抢掠所得的钱粮布帛只用上交一半,一时间校场内的士兵皆振臂高呼道:“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
......
“相公, 河东军行将出关,要不要暂停庙会集市,以免客军滋乱?”
“嗯?”
正在擦剑的刘崇望抬头看了说话的李巨川一眼,低下头继续擦剑,李巨川继续说道:“毕竟李存孝有三万人,胡汉夹杂,不好统合,万一闹出事来,咱们不好向陛下交待啊。”
“胡人骄横难制,不如将李存孝赶出去。”
刘崇望擦完了剑,持剑挽了个剑花,一众幕僚马屁道:“好!”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刘崇望兴致很高,一边诵诗,一边拿一个幕僚当对手,连出五剑, 吓得那人连连后退,不停赔笑道:“相公好剑法,好剑法!”
刘崇望忽然收住剑,道:“你可知道此剑来历?”
杨赞禹道:“下官不知。”
刘崇望道:“谅你也不知道,这把剑是本公讨灭王建时天子所赠。”
杨赞禹顿时满脸惶恐,刘崇望道:“河东将士好说,不过黑鸦军多是胡人,自由久了,霸道惯了,乐于自裁,庙会该停就停,常额衣资钱粮赏赐一切照旧,不要慢待了他们。”
……
大明宫含元殿,李晔在沉思。
李克用果然上表了,但内容值得寻味。
除去格式化用语,李克用请求封其弟李克宁为郡王。
李克宁现居太原诚军使、辽州刺史、云州防御使,兼猩州刺史、马步军都将、内外都制置管内蕃汉都知兵马使、振武节度使,官拜检校司徒,属于河东集团的二号级首脑人物。
如果李晔同意,李克宁和李克用的爵位就一样了,都是郡王,李晔都不知道李克用怎么想的,不提拔自己的儿子,反而请封权势已经不小的李克宁,难道将来打算把河东交给李克宁不成?
其实李晔不知道的是,李克用是想用郡王来换取李克宁放弃非分之想,李存勖虽然还小,但大儿子李落落却不小了,李克用很担心这个问题。
李克宁是他的亲弟弟,跟随他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不管不问,说不过去,所以他才会想办法加封其为郡王,让其打消对继承权的想法,不过李克用可能有些想当然了。
或许李克用觉得自己年岁还早,有他在,李落落、李存美、李存勖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不至于争不过李克宁,但李晔这加封李克宁为郡王,无疑会让李克宁一系更加壮大。
李克用的三个亲儿子当中,除了李存美是个病秧子,李落落和李存勖都有李克用的风气,历史上李落落死在了魏博,当时才十九岁,如果李落落不死,李存勖没机会袭晋王位。
思来想去,李晔打算同意李克用的请求,一个郡王而已,无所谓,李晔只要李落落好好活着。
一旁待制的归暗却说道:“河东邸吏在东朝堂抗辩,郡王虽然不知情,但朝廷却不能装作不知,臣以为该追究郡王罪责以作敲打,让李郡王把河东进奏院的官吏撤换了,不然朝廷威严法度何在?”
李晔微微笑道:“怎么罚?”
归暗沉声道:“罚俸一年,褫夺所加职位。”
前几天在东朝堂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当李巨川宣布朝廷要将泰宁天平武宁三镇转交给朱全忠时,河东代表团基于李克用和朱温的矛盾,对此反应异常强烈,公然宣称不奉诏。
说实话,李晔对此很上火,基于形势,李晔本来打算当鸵鸟,但大臣们却不乐意,如今归暗提出来了,李晔就没法再装死了,归暗提出的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