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本县下城,迎监国殿下,你们去县衙准备酒菜,本县要置酒给监国殿下压惊。”
倪大昌鄙夷地看了张大发一眼,又转头吩咐了师爷一声,然后豪情万丈地大手一挥,带着十余个巡防营的兵丁下了城。
“臣溧阳知县倪大昌见过监国殿下, 臣得知逆军渡江后,就一直寝食难安,生怕逆军犯阙,今见殿下安然脱险,臣死而无憾,死而无憾矣!”
倪大昌出城后, 就是“扑通”一下跪倒在桂王车驾面前, 嚎啕大哭起来,那捶胸顿足的模样, 当真是忠心耿耿。
“爱卿快快请起,不知溧阳有多少军马?有多少粮秣,可够支持车驾转入浙江。”
事在紧急之间,朱常瀛也顾不得礼节了,抬起轿帘,就是连声追问起来。
“殿下,溧阳乃是县治,城中止百余军马,但溧阳军民无不愿替我皇明赴汤蹈火,臣已令人在县衙准备酒食,还望殿下、世子不以地方鄙薄,暂歇车驾,所用钱粮臣已准备妥当,万不会短了将士们路上的花费。”
倪大昌死死地将头伏在地上,言语谦恭到了极点。
“倪卿真干臣也, 怪不得马爱卿如此推崇, 孤移跸浙江, 正需要如倪卿这样的人才辅弼,待将士们用饭完毕,倪卿便和车驾同行如何?”
桂王匆忙离开南都,所有内阁六部官员只带了周延儒、马士英以及阮大钺数人,重立朝廷,官员的缺口很大,朱常瀛见倪大昌如此勇于任事,这会就动了爱才的心思。
倪大昌直起身体,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慨然道:“殿下,非臣不愿随车驾离开溧阳,只是逆军已经杀入江南,溧阳总控浙省要冲,若臣随车驾入浙,臣只恐逆军旦夕追至,再者,逆军渡江以来,南直隶各府县望风而降,臣虽不才,然世受国恩,若不能存溧阳,臣又有何颜面见大明一十七帝乎?且臣一日在溧阳,逆军便不能促入,行在便一日无忧。”
“倪卿……如此车驾便在溧阳暂休一夜,明日出发。”
朱常瀛还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却再也开不了口,果然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啊!他哪里想到在这逆军破城,钱谦益、王铎那帮道貌岸然的东林大臣,全都卑躬屈膝地向李逆献媚邀宠,南直隶各府官员向逆军输诚之际,区区一个六品知县还对朱明王朝如此忠心。
马士英也在感慨,自己这个门生,真当的起“丹心可擎日月天”这句话,面对来势汹汹的逆军,居然选择以死抗争,以后谁他娘再说本阁任用私人,本阁就他们看看,本阁的门生是如何以死报国的。
须臾!
监国车驾就在溧阳守军的引领下进了溧阳城门,直奔县衙方向而去。
县衙内,师爷李良臣这会已经准备了酒食,只不过事起仓促,只准备水酒百余坛,肉两百斤,以及相应的糙米饭,这是供随驾的护卫食用的。
监国殿下的酒宴可就不是那样简单了,酒是上好的金陵大曲,菜是鲜美的长江三鲜,此外还有天目湖砂锅鱼头、溧阳扎肝、北山地衣以及长荡湖大闸蟹和竹箦风鹅等地方名菜不一而足。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但桂王朱常瀛和首辅周延儒等人哪里吃的下去,形势如此窘迫,再加上舟车劳顿,诸人只是草草吃了一点,就转入后堂休息,只待明天天一亮就要起行。
当官的食不知味,随驾的护卫却大快朵颐,连续奔逃了三日,大家早就饿的不行了,监国殿下和阁老们可是说了,明天一早就要护送车驾前往浙西,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上路。
可将士刚吃了几口酒肉,就觉得浑身发软,脑袋里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趴倒在桌子上。
“这酒菜有……。”
马锡到底是个军官,一路上有战马骑乘,也有足够的干粮可以食用,虽然疲累,但相比于普通士兵还是好很多,他根本没想到,仅仅两碗酒,就让自己感觉提不起一丝气力,心知酒肉有问题,只来的及喊了一声,就和同伴们一样轰然趴倒案几上。
“什么阁老子弟,不也着了本县的道,来人啦,快给本县将他们全都捆了,良臣兄,你快去通知张巡检,让他立即带兵护卫监国殿下以及世子。”
桂王护卫被麻翻后,倪大昌就是意气风发,鄙夷地看了睡了一地的亲军和马锡后,就是喝令师爷李良臣调兵拿人。
他不是不想对朱常瀛等人用蒙汗药,但衙门后堂有三十几个随驾亲兵由太监卢九德统领,这些亲兵几乎是寸步不离桂王,甚至不吃溧阳提供的酒肉,他是实在没有机会下手,只得决定先麻翻马锡所部的护卫后,再调兵拿人,在他看来张大发手中有一百多人,加上县衙的差役,对付二三十个亲兵,还不是绰绰有余。
“李师爷,您就瞧好吧,有属下在,断不会让桂藩和周延儒他们逃走的。”
县衙后,倪大昌的别院内,溧阳巡检司巡检张大发同样已经点好了兵,百十号人马,一个个明火执仗,刀出鞘,弓上弦,只待县尊老爷下令。
“随本老爷护驾!”
见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