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杨牧云说出这样一句话,满岳的心里咯噔一下,“杨大人不是来接我们走的么?”
“这话是谁说的?”杨牧云不悦道。
不待满岳回答,一旁的副指挥使郝潼说道:“总兵大人说过的,要派人接我们离开这里,杨大人不知道么?”
“曹总兵真的说过这样的话?”杨牧云的脸沉了下来,“各位都是朝廷命官,守土有责,我大明的土地怎能说放弃便放弃呢?”
“怎么?朝廷要抛弃我们了么?”满岳手底下一名千户忍不住叫道:“现在辽海卫处于鞑子部落的包围之下,援兵、粮草、器械都运不进来,已是一片死地,朝廷是要让我们全部葬身于此么?”
杨牧云见他声音甚大,目光看向满岳,“这位是?”
“哦,他是下官麾下千户邵恩,”满岳向他使了个眼色,“邵千户,杨大人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大人,”邵恩高声道:“现在整个辽海卫的能战之兵不过两千出头,加上家属,也不到五千。而周围的鞑子有数万之众,我辽海卫无论如何是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闭嘴!”满岳正待呵斥,却听杨牧云道:“满指挥,让他说下去。”
“杨大人,”邵恩继续说道:“现在辽海卫储存的粮食已不足一月之用,而上次运来的粮食又被鞑子给劫了,纵然我等有心为朝廷守土,也已无力与鞑子战下去了。”
听了邵恩这一番话,杨牧云淡淡道:“听邵千户这么说,只要增加兵马,补足粮草和军械,你们是一定能够为朝廷坚守下去的,对吗?”目光看向满岳、郝潼等一干辽海卫将领。
满岳硬着头皮说道:“不错。”
“那么本官请问满指挥使,”杨牧云说道:“辽海卫是建于洪武末年,至今已五十余载,不知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杨大人明鉴,”满岳说道:“之前辽海卫驻军设有两卫,不下一万人,而且卫城周围的清阳堡、永宁堡、威远堡和靖安堡都有驻军,与卫城互为犄角,鞑子莫敢犯。”
“如今呢?”
“正统十四年,我军在土木堡惨败,京师危急,朝廷抽调一卫兵马入关以增强京师防务,自那时起辽海卫的兵力便日渐薄弱,不得已调整防务,下官为集中兵马防守辽海卫,放弃了清阳堡与永宁堡。”
“哦,真难为满指挥使了。”
“下官既为一方军事主官,也不想放弃一寸土地,”说到这里满岳眼眶湿润,“可下官这里处境艰难,又有谁知道?因为土木堡之败,上皇被俘,朝廷威严尽失,鞑子已不把我大明军队放在眼里了。自正统十四年秋开始,每年鞑子入寇不下上百次,景泰元年,威远堡失守,千户窦良战死。去年九月,南边的靖安堡也落于鞑子手里,辽海卫的后路已被彻底堵死,再无守下去的可能......”
听了满岳一番泣诉,杨牧云面色凝重,“威远堡与靖安堡失守,为何不夺回来呢?”
“哈,夺回?”邵恩嘿然道:“以我们这点儿兵马,守住辽海卫都够呛,哪里还有力量夺回失地?”
“那为何不向曹总兵禀报,请他派兵过来呢?”
“杨大人,”满岳摇摇头,“为拱卫京师,辽东兵马抽调最多,后又因为去平苗乱,又抽调一些入关。曹总兵手里的兵马也不敷使用,况且鞑子来去如风,并不占着一个地方不动,一俟朝廷大军到来,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等朝廷大军一走,他们就又出来劫掠,实在防不胜防。”
“原来是这样,”杨牧云点点头,“怪不得曹总兵要向朝廷上书放弃辽海卫。”
“放弃辽海卫是下官提出来的,”满岳一脸悲愤,“下官实不愿意这仅剩的几千部下和其家属都葬身于此地,因此不得已向总兵大人建议放弃此地。”
“满指挥使既然有此打算,不知这下一步要撤往哪里呢?”
“铁岭卫,”满岳道:“那里有辽河和柴河阻挡,鞑子的骑兵轻易过不来。”
“唔......”杨牧云
沉吟片刻,“本官一路奔波,有些累了,至于撤兵一事,改日再议!”
“杨大人,”送他来此的千户梁达上前说道:“下官已护送您至此,这就回去向总兵大人复命了。”
“梁千户,”杨牧云微微笑道:“你不忙急着走,这里的事少不了要你帮忙,在辽海卫的兵马撤离之前,你还是留在这儿吧!”
“这......”
“怎么?杨大人的话你也敢不听么?”林媚儿瞪视着他道:“就是曹总兵,也是轻易不敢违逆杨大人的。”
见无数道目光向自己看来,梁达如芒刺在背,只得无奈道:“下官遵命!”
“那好,”杨牧云说道:“你令你的部下全部进城,想来你这一千人满指挥使这边还是暂时招待得起的。”
......
月凉如水,大地一片静谧。杨牧云在房中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