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到海边,是一片热闹景象,新登岸的战士瞪着新奇的眸子,扫视着异国的土地,似乎想要分辨出这里和自己的祖国有什么不同似的;各自的队正、主官扯开嗓门大声招呼,"集合,三营集合!第二小队,都跑到哪里去了?"
一些下身穿着裤子,上身只余一件月白色的贴身小褂的是老兵,一派悠闲自得的神态,海中还有人在纵情嬉戏,大声呼喝着。
张运兰眼角余光扫见朱洪章,嘿声一笑,"大帅,弟兄们都苦了一个月了,这不,眼见新军到来,卑职便..."
朱洪章一笑摇头,"这也是对的,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他说,"只是不该在兵士落船之地,给同袍看见了,难免心生疑惑:来这里是打仗来呢?还是享受来呢?"
"是,卑职这就派人去告诉他们,远远的避开去。"张运兰心中对朱洪章的话不以为然,就是为了打过仗,受过伤,吃过苦,才让弟兄们放松一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作甚?还不是你朱某人想立威?"老吉,去,告诉弟兄们,都滚远点!没点眼力价儿的东西!"
朱洪章明知道张运兰的话是在指桑骂槐,也不好多说什么。在张运兰的部曲看来,他们都是有功之臣,而自己...,听身后有脚步声、喘息声和斥责声响做一团,转头看去,是一群上身赤裸,头发剃得光光的男子在几个手持步枪的清军士兵看守下向海滩行来,每两个人负责一辆大车,看样子,这就是为张运兰俘虏的日本百姓的士兵了。
领队的是清军一个队正,不紧不慢的跟在队列的身后,等日本人进入到沙滩范围,这些人不再前进,而是站在阴凉处,各自三三两两的聊天说话,用眼睛盯着开始把放满在海滩前的物资一点一点搬上大车,随即启程,循来路又向城中归去。"张军门,这就是日本人吗?"
"是。卑职想,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左右还得白白管饭,倒不如就此利用起来,也好为我军提供一些便利——日本人听话得很,用起来,也很方便呢。"
"我看他们瘦骨嶙峋的,还是不好太让他们辛苦了。"
"这一节,请大帅放心,日本人能吃能干,您以为他们是饿得这么瘦吗?其实,都是劳累所致,这些人的力气,反倒比以前大得多了呢。"张运兰解释道,"这可不是卑职说的,是我问过日本百姓,他们自己说的。"
越来越多刚才完成第一次运输作业的日本人重又推着车回到海滩,像辛勤的工蚁一般,把罗列堆积如山般的物资一点一点装上大车,然后两个人一道,费力的推起大车,向城中指定地点集结。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从他们走过自己身边时粗重的喘息声和顺着光裸的身体曲线上大颗大颗滑落的汗水就能够清晰得见。
朱洪章琢磨了一会儿,虽然觉得张运兰对日本人的奴役有一些残酷,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的事情总是要人做的,不让日本人做,难道要清军战士做吗?到时候累得浑身瘫软,还有什么力量冲锋作战?这样一想,也便无话可说了。"这周围海面布防之事,是由谁负责的?"
"周成周大人和马文顺。"吉尔尔托阿在一边答道。
"就是那个蒙皇上赏赐双龙宝星的马文顺?"
"是,正是此人。大人可要拨冗一见?"
"暂时不必了。"朱洪章说道,"晋军和鲁军日前征战辛苦,我想,这等轮防之事,还是不宜操劳太多——赵永丰,朱汝衡,你们两个接替友军,展开海岸滩涂地面的布防;段士聪、吉年、刘函纲、李青选,你们几个带领部下,在城中各处担任警戒,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和张军门等诸位军门回禀。"
"是!"
朱洪章回身一笑,"张军门,您以为如何?"
命令都已经发布完了,还谈什么'以为如何';?显见是托词!张运兰嘿声一笑,"大帅安排得妥当之极,卑职佩服。"
周围随侍各自主官的营中管带都看出了二人之间的不睦,按照彼此从属而言,双方并无搭界处,朱洪章统领的部队大多是关外绿营组成,但他是兵部侍郎,加尚书衔的北路军统帅,张运兰也要受他的节制;不过因为有战功在身,张运兰又是心高气傲的性子,可以说,眼睛里除了皇帝,也就是一个肃顺而已,其他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这一次鹤冈府战斗更是有功之将,两下里要是闹起争端,怕是于大局大大的不利!
杜鑫远和吉尔托阿各自使了个眼色,"大帅、军门,海边终究天气炎热,不如请大帅到寺中说话吧?那里地处阴凉,可供列位大人休憩。"
张运兰点点头,"老杜,老吉,你们两个先陪着大帅前往寺中休息,我一会儿就到。"
望着朱洪章一行人走远,张运兰胸中的怒火怎么也克制不住了,"王八蛋,充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我张某人的弟兄浴血厮杀,也轮得到你来鹤冈府指手画脚?不识抬举的东西!可恶!"
"军门,这又何必?焕帅是皇上钦点的北路军统帅,大人还是不宜太过得罪他的为好啊?"
"放屁!"张文明的话如同火上加油,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