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毛带领春英、昌伊苏、胡稷和李凤和几个刚刚把战俘、百姓安顿完毕,转回到寺中,就见外面人喊马嘶,乱作一团,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老胡,救我!"
胡大毛大吃一惊,"张军门,你...这是怎么回事?"
"朱焕文假公济私,要杀我立威!"
胡大毛眨眨眼,知道在张运兰这里问不出什么,吩咐一声,"等一等,等我问过大帅再说。"便丢开一切,快步进到厢房中,"见过大帅!"
"老胡,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张运兰不听军令在前,言辞辱及圣上在后,因此本帅要请王命旗牌杀他。"朱洪章料敌机先的说道,"你和张军门私交甚厚,但此次是公事,你免开尊口吧。"
"大帅节制数省之兵,要是有部下犯了军纪,自当可以严明法纪,卑职不敢多言;但张军门..."胡大毛叹了口气,"大帅,卑职请大人屏退外人,有事想与大人相商。"
"不必!这些人都是我绿营袍泽,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诉陈,一定要密室商谈?"
胡大毛两腮鼓起,既然朱洪章不识抬举,自己也毋庸隐晦了,"大人身为一军之长,统帅数十万步卒全力征缴东瀛战事,此固然是皇上圣心倚重,但大帅也不可没有曾文正公的节用之道啊!"
朱洪章一张微红的脸庞瞬间变成雪白色!"你是说..."
"大帅,咸丰四年起,曾公练兵天津,...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朱洪章只觉得后背一阵刺痛的发痒,自知是冷汗淌了下来。曾国藩当年在天津练兵,虽然是皇上倚重之专,但同时也受尽了清流的攻讦,最后不知道是皇帝碍于朝臣的议论,还是不放心他,终于派了赛尚阿和奕山到天津,帮办军务,才算是把这种言论压了下去。
以古喻今,自己统领十余万部队在东瀛,每一步的行止怕都是有人在注意着,有一点行差踏错处,清流攻击自己'尾大不掉';的折子怕是连紫禁城也都淹了,如今又闹出这样一出戏码来,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这真是糟糕到了极点!不提张运兰是皇帝心中的爱将,只是看他粗鲁不文,便不会予人以威胁——任何人都知道,张运兰只是一介莽夫,何足为惧,而自己呢?为了这一层细故要杀了他的话,旁人会怎么看?
朱洪章的冷汗滴滴滑落,是有些不寒而栗了。眼角余光向周围扫去,人人避视,根本不和他做眼神上多多交流,"那,胡军门,您..."
胡大毛心中苦笑,朱洪章全然乱了方寸,能不能杀张运兰已经不是主要的事情,如何能够安度这一关节,反而成了他最要考虑的问题了,"大帅,卑职想,张军门身犯军法,大人处置他也是理所应当,不如暂时将张军门关押起来,将此事上奏朝廷,请皇上发落?"
"......"
"大帅要是允许的话,卑职愿意和大帅联名会衔上奏此事。"
"胡军门若是肯施以助力的话,那便再好也没有了。"
朱洪章暂时放下心来,胡氏兄弟同是皇帝爱将,近二十年来荣宠不衰,虽然不能近侍天颜,但每到逢年过节,种种赏赐不绝于途,要是他肯和自己会衔上奏的话,应该还能挽回帝心于万一——这是心中渴求,但是实在不好意思出言哀恳的,胡大毛主动提出来,自然是大好事。
"那,张军门呢?"
朱洪章想把张运兰传回来,温言安慰几句,又觉得不必:那样一来的话,自己的这一番做作就全然浪费了,反而会给张运兰造成一个虎头蛇尾的印象,还不如就此不见,免得横生事端。"暂时把他关起来,等皇上的圣旨到此之后,再做论处。"
"大帅,那士兵战场劫财一事呢?"秀堃在一边问道。
朱洪章不怀好意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的话,也未必会有今天这场变故!"此事,一并写入折子中,请皇上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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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张运兰事出,皇帝的御案前就已经有人上折子了,无非是一些'一举而众诺,齐集百万之兵,非朝廷之福';的屁话,更有人拿朱洪章和李鸿章两个比作世宗时的年大将军,认为将如此重兵交付于汉臣,若是一时一日也还罢了,拖得太久,只恐有不臣之心。
皇帝于这样的话根本不理,用兵海外,要是没有点用人不疑的决断力,如何能够让兵士奋战,将佐用命?无聊的时候翻翻这些奏折,十成中的八成都是汉人官员所上!这让他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自己人折腾自己人怎么就这么有精神呢?
但朱洪章和胡大毛联名而上的奏折,还是让他心中一惊,除了这份奏折之外,胡大毛又单独上了一份,连同一份夹片,将事情的因果完全解释了一番,皇帝虽然不认为朱洪章有什么贰心,但事先全无谋略,就为了在军中立威,就要托词杀了张运兰,还是让他相当不满!不能让这种争功的风气再在军中发展下去了——他如是想着。
"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