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八月,天气是躁得厉害。
酷暑之下,实在是令人不敢出门。
却说宁夏与东事一起,赵志皋,陆光祖,张位联名提议让天子重新出来视朝,以启振奋人心的效果,但是天子又再度,以夏天到了朕实在是头晕眼花,身子发软为理由,拒绝了内阁的建议。
三伏天里,紫禁城内的文渊阁也是笼罩在这炎热之中。
这才刚刚到了辰时,文渊阁里的值吏连忙出来打扫,打扫之后再泼水降降暑气。
之后文渊阁阁门开启,从皇宫冰窖里新运出的大冰砖用草席棉布裹得严实,然后送进了阁内。
见这一幕,左右两房的中书官吏们都是露出羡慕之色,在酷暑中文渊阁里各个值房的内阁大学士得陛下恩准,可以用冰来降暑,至于他们则是没有这个待遇了。
兵丁们汗流浃背地将冰运进文渊阁中,今日阁内九卿科道会议,各部大员都要来,他们可是一点也怠慢不得。
片刻后,身着斗牛服的内阁大学士张位抵至阁中。
见了张位,几名阁吏们一并迎了上去,他们都知道这位阁老虽只是三辅,但人家办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与首辅赵志皋完全是两等类型的官员,阁吏若是办事出错,张位立即就会不顾任何情面,严加训斥。
张位吩咐道:“巳时以后,各部科道的大臣们即抵至文渊阁里。你们到时候务虚准备妥当,若是巳时一过,你们就将门闭起来,若是哪位大臣迟到了,你们务必要问清他的名字官职在单子上画押方允他入内。”
闻言众人都露出为难之色,这不是得罪人的事吗?
“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一名阁吏闻言道:“那些科道官员尚且好说,若是九卿尚书来了,我们也拦在门外?”
张位冷笑一声道:“蠢脑子,朝中九卿尚书你们还有不认识的道理,放他们进来就是。”
吩咐完阁吏,这时候一顶步撵抵至文渊阁前。
张位迎了上去行礼道:“见过元翁!”
左右搀扶着赵志皋缓缓下了步撵,二人一起步入阁中,赵志皋缓缓地道:“明成啊,一会九卿科道酌议,就由你来主持了。”
张位一愕,但见赵志皋笑了笑道:“本辅听宫里的消息,皇上对你前几日上那条陈很是赞赏,称你是干练之臣。”
张位闻言一喜,原来前几日他上奏天子,要在京城周围建辅城三座,每城置兵万人护卫京师,效仿太祖定鼎金陵,设铺子口大营,囤积兵粮之策。同时他还献上了舆图一册,将如何布置,如何筑城都在其中详细注明。
张位当即道:“这都是元辅向陛下推举张某的缘故啊!”
赵志皋笑道:“明成,你我分属同年,在翰院时又是同朋,还被钦点同入阁办事,这话就见外了。老夫毕竟年纪老迈,身为入阁为宰相,身肩重任,实如蚊负山般辛苦啊,以后阁里的事就仰仗你多住持了。”
张位退了一步连忙道:“张某岂敢!”
顿了顿张位又问道:“那么陆次辅呢?”
赵志皋闻言叹道:“他昨日告病了!”
张位吃了一惊,陆光祖居然告病了,上一个月他还野心勃勃,露出揽权之意。
赵志皋道:“王太仓上疏言其八十老母病重打算回乡。这走了半途上突然回乡实在是令天子忧心啊!”
张位闻言点点头道:“我知王太仓为何回乡了,他是担心入阁后与陆次辅争权,上下不能相安啊!说来也是,陆次辅以吏部尚书入阁本来就令人侧目,若换了是我是王太仓心底也必然有所疑虑。”
赵志皋道:“是啊,连礼部尚书林侯官也上奏请陆次辅宣麻拜相,而王太仓当年入阁却并未有此隆重的礼遇啊。”
张位听赵志皋突然提及了林延潮,似意有所指,又没有点得太明白,略微一思索当即恍然大悟。
赵志皋似没事人般笑了笑。
张位自也不会揭破:“天子意许王太仓为首辅,眼下王太仓再度推辞,素知天子心意的陆次辅当然不能安之,故而告病求退了。”
“或许如此吧!”赵志皋没有再说。
张位道:“那么今日九卿科道会商就由在下来主持吧!”
赵志皋笑着点了点头。
巳时之后,九卿与科道官员齐聚于文渊阁。
这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当然不可能都到,都是各派了各科各道都派一人为代表与议。
赵志皋,张位二人位列公座,至于左右两旁拜了椅子给九卿入座,至于科道官员就坐在廊下。
而林延潮到得不早也不晚,待坐下后随意看了一眼陆光祖的公座,见了椅子没人他倒是略微笑了笑。
不久张位起身主持廷议。
林延潮看了张位一眼,前几日他上疏天子要在京城附近屯兵建城的条陈他看过,写得十分有见地。此人自入阁以来多次上疏言事,看来是位办事之人。有他在阁主持,着实比赵志皋令人安心多了。
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