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际的时节,开封的天气转凉很快,李来亨没有过多注意,竟然偶感风寒。他塞着鼻子,处理公务很不方便,不得不将相当一部分的重要事务委托给政事堂办理,结果也拖延了对滇、对辽的军事准备。
天气变化很快,时冷时热,有时候让李来亨感到无所适从,同样也使他对将来是否迁回北京或者另择新都的事情,又做了一番考虑。
一股热气迫入书房之中,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火盆搬了进来。门房窗户的缝隙,也都用棉布和绸缎小心缝补了起来,免得寒气渗入,又影响了天子的身体。
李来亨苦笑一阵,他倒是比较反对这种大动周章的做法。只是太皇太后实在担心,于这种小事上,李来亨也没有违逆太皇太后的意愿。
“徽柔还好吗?”
李自成唯一留下的血脉,大长公主李徽柔也染上了寒疾。李来亨自己长年熬炼筋骨,体质很好,根本不怕这样一点小病小痛。
可是大长公主还是个幼女,一旦有事,则太祖血脉断绝,他如何向李自成的在天之灵交代呢?
宫人一番禀报后,李来亨便想起内廷女官中的林猫猫,好像是一个医术不错的人选。他还记得幼辞怀孕早期,就是林猫猫负责照顾贵妃的。
“这样,让林猫猫林尚宫去照顾大长公主,万要小心注意,不得有事,否则朕将如何面对太祖太宗在天之灵?”
说完,李来亨就躺回到了座椅上。御书房椅子的靠垫,都是随州棉、松江布、苏州绸制成,李来亨很支持这些大工坊的发展,皇家的采购也多集中在随州、襄阳、武昌、苏州、常州、松江等地。
湖北一带的绅商工坊资本,有先发优势,和大顺朝廷的关系又很紧密,可以拿到不少皇室和军需订单。
江南一带的绅商资本,则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和优势,一旦制度上放开限制,资本上又由于营田制的限制,不断向手工业工坊倾斜,在苏松省,各式各样的大工场也正在百花齐放似的诞生。
营田制对土地交易、田产收入的限制起到很大作用,如今虽然多个省已经开始了清田驰禁的改制,造成地价大幅度回升,但朝廷也接着颁布了不少限制土地兼并的法令,同时对人丁税的改革也在同步推行之中。
营庄的大规模设立,以及后续清田驰禁过程中对全天下土地的严格丈量,使得大顺朝廷掌握了田产面积、规模、分配情况的一手信息,自然为后续实施“摊丁入亩”的改革奠定了基础。
李来亨现在不缺钱,所以即便摊丁入亩可能造成一定时间内的收入下降,他也并不在乎。毕竟废除人丁税,或者说将人丁税并入土地税中,可以有效减低无地、少地农民及工商业者的税收负担。
从原则上讲,无地的农民和工商业者不再负担丁银,相对减轻了负担,有利于工商业的发展。而且人头税并入田亩以后,使税额与负担能力挂钩,也有利于抑制兼并,增加大户人家添置土地的困难。
“摊丁入亩”的初步试行,以及大顺朝廷一直以来讲究的“大赋小租、租从赋出”口号,都是在限制租佃关系过程中地主对佃农的超额剥削。
而清田驰禁过程中,对大量无地贫民直接分配营庄土地的做法,也制造出了大批可以赖以成为顺朝兵源和税源的自耕农。
这些自耕农的田地规模较小,在“摊丁入亩”的改革中利益并不受损,反而由于人丁税的下降,税赋压力减少了,自然更加成为朝廷政策的坚定拥护者。
而且获得营庄田地分配的自耕农,其中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大顺军的退伍军人、从军家属、烈士遗骨,这些人的经济实力虽然很弱,但相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社会活动能量很大。
在地方利益的争斗中,甚至可以压倒有权有势的本地搢绅阶层。
当然,由此造成的土绅与客农矛盾甚至械斗的大规模社会问题,就是后话了。
实质上来说,佃农和少地农民受到的剥削和生活压力,大部分不是来自于人丁税,而是来自于上层地主的地租压迫。
明朝后期地主征收的地租,少者为五成比例,多者甚至达到八成以上。这和明朝朝廷征收的赋税比例相比,简直高出了快十倍。
所以贫农其实主要是受到上层地主的剥削,只是明朝朝廷对于地主向佃农转嫁负担的行为采取公开支持和怂恿的态度,公开宣称,“租无所出,赋从何来?”
有的地方政府甚至明令,“佃户输租时,每亩米加二升,银加二分,以助产主完丁之费。”
所以摊丁入亩、废除人丁税,对于保护无地、少地农民的意义是有限的,这点就算李来亨不清楚,营田院那边也是很清楚的。
所以营田院一贯的主张,始终是对于地主的地租要进行严格的限制,对于佃农的利益要进行彻底的保护。
因为自耕农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真正危险、很容易落入破产地步的农民,主要还是无地的佃农。
所以李来亨依靠国初朝廷强大的威望和行政执行能力,直接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