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镇匆匆抵京时,长城沿线边防全部震动,各大要隘纷纷闭城自守。
可由于过去十几年的承平日子,宣大边军废弛,根本不堪一战,大同守军为了保护漠南一带的商旅撤回关内,由制将军亲自领兵四千余人,擅自出兵,结果遭到准噶尔人的伏击,全军覆没。
准军趁此战胜之威,四处袭扰大顺边塞,边关守将恐慌畏惧之下,所有人都龟缩不进,全都在等待东军、西军两大野战军来援。
郭君镇到北京后,视察沿边诸军的备战情况,极为震惊。
他绝没想到,才过了十多年的太平日子,曾经转战天下的大顺劲兵,就废弛到了如此地步。
沿边各镇,平日里都和塞北商旅勾结在一起,欺凌蒙古牧民,用各种商品和骗术,诱使蒙古牧民欠下数量惊人的高利贷。
有些无良票号放贷,一年时间竟然就能利滚利到五倍、六倍之多。
为了骗取蒙古牧民的牛羊财产,边军各镇将领和沿边商旅,还大力收买东蒙古各部落的首领,与他们合股做高利贷买卖。
如今准噶尔大军南下,虽然卫拉特诸部与东蒙古在历史上素来不合。
但僧格浑台吉打出了废弃一切汉人票号的口号,号召力极为强大。大批在顺朝沿边商旅欺凌下,走投无路的破产牧民,纷纷归附准军,形成了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许多原先是边军镇将座上宾的东蒙古王公,此时见势不妙,也立刻做了墙头草,改换阵营,不仅率领部众投靠了僧格浑台吉,而且还将自己掌握的顺军边防部署情况,悉数相告。
以至于准噶尔军处处占据上风,将主动权操之于手,开始猛烈攻击大顺的宣大边塞一线。
而以大同、宣府、北京为重点营造的宣大边军,经过十几年太平生活以后,已经完全沦为了一群只会做买卖的杂兵。
毕竟这些年来,大顺的主要战事,主要集中在东北、西北和西南地区,精锐的野战军都在这三条战线上作战,总数约有六十余万的规模。
其中约二十万人长期部署在西北一线,二十二万人部署在朝鲜、瀛洲一带,十三万人部署在缅甸、云南一带,九万人部署在台湾、吕宋、青丘一带。
剩下内地的诸多地方卫军、民兵,则多数承平日久,体制败坏,捕盗尚可,要他们出关与准军会战,就太困难了。
宣大边军名义上精兵员额虽然几经削减,但应该也有八万人的规模。
可郭君镇到北京检阅诸军以后,即使一再放宽标准,最后符合大顺战兵要求的士卒,也只有区区二万之数。
剩下的人则完全不堪战斗,仅能够负责后勤和守城的任务而已。
从这里也能看出,世祖朝前半期,由于李来亨战线铺得太大,现在已经明显出现了兵力不敷使用的情况。
顺军的精锐野战部队,虽然还有四十多万的庞大规模。可是当宣大出现边疆危机的时候,一时间竟然只能靠征发宫中宿卫、勋臣侯伯府中护卫的方式,筹措兵力。
北京边防重地,兵力却窘困至此,郭君镇实在料想不到。
他在北京又待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受到了朝臣的猛烈抨击,连大长公主李徽柔都认为郭大帅是在坐视大宁城的灭亡了。
郭君镇本来是想等待安东军回防助战的,可天子却不愿意因为大宁之事,放弃几乎就要平定的日本。
结果等了两个月的时间,安东大都督府的辖区内,也只是组织了一支约有两万人的野战部队,从东线攻入漠北草原,试图寻找准部留在后方的妇孺子女。
郭君镇无法,只能从军制败坏的宣大边军中,勉强精选了约一万名敢战士,搭配开封紧急调来的宫中宿卫和各勋臣府中护卫共三千人,便在群臣的极力催促下,冒着巨大风险出塞援救大宁了。
顺军出塞解围的部队,兵力远远弱于此时僧格浑台吉手上掌握的兵马。
郭君镇估计准噶尔人在漠南一带拥兵应当在五万骑左右,而且还有大量敌视顺朝的蒙古牧民协助作战。
大顺军深入草原,四面都是敌人,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不测风险。
但郭君镇又认为大顺军另外也有不少优势:
他精选组织的这支解围军,兵力虽然不多,携带的马匹也只有两万匹左右,同刘芳亮远征天山的四万军队、十二万匹战马相比,悬殊很大。
可是顺军已经基本上全部装备了新式的燧发枪,由于采取了纸壳装药,顺军火铳手的射击速度已经大大提高,即便四面都是蒙古骑兵冲击袭扰,大顺军也能在空旷的草原上维持住阵线。
其次,准军在大宁围城战后期,为了解决牛羊就食问题,其兵力几经分散,五万骑的大军分布在广袤的整个漠南草原上,局部兵力未必高于大顺军。
最后则是这些年来大顺商旅、票号在漠南草原的经营,这些奸商虽然严重败坏了顺朝在蒙古贫苦牧民里的声誉,但他们也在经商过程中建立了广阔的人脉和情报网络。
顺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