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府内,火塘噼啪燃动的大厅之中,完颜娄室和他的女真亲卫正围坐着吃饭。
刚刚崛起的女真猎人们,还没养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品味。一个个呲牙咧嘴狼吞虎咽地啃着这些还血有血丝的吃食。
厅中一片难听的咀嚼声,加上半生不熟食物的腥气,和这些几乎不知道洗澡的女真猎人身上的臭味,能吃下饭去的,都是狠人。
在会宁府的一年多时间,美食好酒,婢仆伺候而消磨了不少的锋锐凶悍之气。
如今随着战事吃紧,像是全都回来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一名粗壮的女真军将大步走了进来,正是以前宗翰的嫡系谋克之一拔离速。
“娄室,俺们已经集结完毕,就等你下令了。”
娄室点了点头,招呼道:“坐下来吃饭!”
拔离速也不和他客气,一个亲卫让开位置,他坐下抓了块肉就吃。
娄室眼色一寒,道:“这一回皇帝下了命令,不再和宋蛮子纠缠,俺们所有的女真儿郎,再为老族长豁出命去厮杀一回。”
在场的鞑子,全都脸色兴奋,对他们来说,这几年的境遇如同春秋一场大梦。
先是从苦寒之地,打下大片疆域,然后在辽人的富贵窝里享受了一番。
随即贵人们相争,吵嚷着要南下伐宋,结果三次折戟。
对大家影响最大的,还是上一次,宗翰越过长城,结果窝窝囊囊死在了难民手里。
宗翰死了,他们就成了没有靠山的谋克,到时候只有打的仗苦,分的战利品少,还只能干瞪眼。
幸亏老族长把这个位置,给了娄室,谁不说皇帝陛下英明?
娄室有资格继承宗翰的势力么,他太有资格了,以前宗翰的手下,也都庆幸宗翰儿子生的少,而且死在了龙山。
不然设也马那个废物继承了宗翰的衣钵,自己这些人,就彻底沦为苦哈哈了。
娄室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道:“拔离速,你接着吃,俺去巡视一番。”
“不吃了,一道去吧。”
娄室按住他的肩膀,道:“若是战事不利,就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顿,吃饱了才好厮杀。”
这样的话,要是别的将军说出来,手下肯定十分悲壮。
但是女真人却都兴奋异常,好像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厮杀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
娄室走出大厅,大定府内的空气,已经有些凉意。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抬眼望去,天空中几团云飘在高处,十分寥廓高远。
娄室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脑子里开始设想接下来这一战。
阿骨打已经把完颜宗磐调到富庶,完颜宗望在永霸,完颜宗隽在利州。
这个时候要决战,娄室心里是认可的,毕竟再拖下去对女真实在太不利了。
但是对于战争的结果,娄室并不乐观,这次比掀翻大辽还要难打百倍。
对面的宋军,根本没有一丝的破绽,他们可能会输,但是马上就可以集结更多的兵力,拥有更多的盔甲,建造更加牢固的城池要塞。
而女真...若是输了这一场,就将彻底被打回原形,难以翻身了。
娄室第一次开始认真回想,朝中的国师,渤海人杨璞的政策。
或许他才是对的...决定战争胜负的,可能真的不只是武将和兵卒的战力...
或许听国师的,俺们大金国的几个贵人别急着争斗,好生经营生聚十几年,也能有大宋那样的底气吧。
马盂山下的一个堡寨内,姚平仲扶着栅栏,脸色有些奇怪。
他将主帅的营帐,设在这个堡寨内,就是要身先士卒,表明自己一马当先的决心,从而鼓舞士气。
像这样的堡寨,不过是起拱卫作用的小型军堡,占地范围都有限得很,只用一个百人队规模的守军在里面守备作战就足够了,至于反击,那是主城塞中预备队的事情。
百余名战士在这种小型军堡中,都显得有些紧紧巴巴的,更不用说至少还有一半地方要用来储备粮草还有守御用军械。
这营房是石头垒的墙基,木头做的墙壁,上面是厚厚的茅草屋顶。墙壁和屋顶都涂了厚厚的泥巴,这是防止攻击的敌人抛射火箭进来。
姚平仲拧眉深思,对面的女真鞑子,这些日子竟然没有来过。
过去的七天内,没有鞑子前来袭扰,这是很不正常的。
往日里,早就厮杀了三四回了,可是这七天就跟停战了一样的安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姚平仲心中思量,八成是鞑子要来一次猛攻了。
好在这道防线上,各个堡寨之间相互照应,互为犄角,不虞被鞑子攻破。
事实上,宋军一直在防守,守着守着,防线就从河北到了长城;又从长城到了白屿河;现在直接推进到中京大定府了。
前些日子恩师将各军主帅召集,在马盂山训话,说是要统一思想。在场的虽然都不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