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闭目的庄不周掀起眼皮懒散地撇了一下,眼中泛起笑意,也拈起一颗白子下了一棋,瞬间扼住黑方的咽喉:想起死回生,也得问问我肯不肯。
青翠的树枝挡住贺洗尘撑伞逐渐走远的背影,仿佛青霄白日之下踏上一条难归之路。
庄不周敛住笑意,神色逐渐严肃起来。魔域暴动是迟早的事,只是连他也没想到,不过区区百年,世间秽气竟已磅礴汇聚成卷土重来之势。
所谓魔域,其实是秽气滋生出来的土壤,魔修狂暴嗜血,绝非善类。然秽气皆由人心而起,灭之不绝,只能勉强镇压。历代大能修士,无不以教化世人、清扫魔域为己任,任重道远,死而后已。
庄不周想起百年前的尸山血海,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人心不正,秽气不绝。
不知这次又要死多少人
***
船桨声惊醒沉睡的秦淮河,朝天翘起的飞檐下垂着一串串红灯笼,燃了一夜,只剩下一点微薄的光亮和满盏的蜡泪。微风斜雨,银线一般落入河中,一艘小船晃晃悠悠推开江水前进,穿过桥洞,往楼阁深处驶去。
应芾刚避开家中父母逃出家门,无头苍蝇乱撞,终于来到秦淮河边。水上江雾淼淼,岸边泊着许多休息的渡船,应芾急着去找自己的胞兄通风报信,见不远处飘来一叶扁舟,双手撑在头顶连忙喊道:船家!船家!
船头只站着一个手撑红伞、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听见这个小姑娘的叫喊,便驱着船靠了过去。
请问船家到三秋阁么?应芾红着脸怯怯问道。
小姑娘要去逛青楼?伞下的男人轻笑,把二十年没做过什么出格事的应芾笑得脸更红。贺洗尘不再逗她,将伞撑到她头上说道:我要去闫芳馆,便捎你一程。他曾与袁拂衣游江南,就在闫芳馆中下榻。
应芾松了口气,也不敢抬头仔细看他的模样,提起裙摆跳上小船,衣带上缀满珠玉的禁步环佩声声作响:多谢船家!
不客气。贺洗尘把伞放到她手中,自己一个人站在伞外,又淋起雨来,莫要让人看清你的模样。
应芾知道他这是怕自己被流言蜚语中伤,心中一暖,忙道:我没事的!先生不要淋生病了!她努力伸长手,贺洗尘却从容一避,行到船尾,笑道:在下学了点茅山术法,不打紧。
哦,哦。应芾讷讷应声。
一人船头一人船尾,从幽静的河段飘到人声渐杂的闹市。应芾时不时翘起伞沿偷偷望向负手而立的贺洗尘,见他怀抱雪白拂尘,不禁暗道,莫不是一个道士?道士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六根不净么?
小姑娘,你在看什么呢?贺洗尘突然微微回头问道,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盖下红伞。
没!只是怕先生也被流言蜚语中伤。应芾心有揣揣。
贺洗尘敛目微笑:随它去吧。
时雨乍停,船上又安静下来。别处越是喧嚣,把这条船衬得越是安静。河里逐渐多出其他载人的渡船,浪荡子们早早就出来寻花买醉,有的见应芾一人独立,便口出污言秽语调戏,其声孟浪,不堪入耳。
应芾只能一退再退,抱着伞柄将整个人笼在伞内,仿佛这样便能抵抗危险不安。浪荡子们还待更进一步,却见突然一道凶猛的水箭凭空袭来,将他们撞得人仰马翻。
令尊令堂没教你们怎么说话,今日便让贫道好好教上一回!船尾的贺洗尘横眉,拂尘一扫,瞬间又卷起万丈青水,直接掀翻他们的乌篷船。
两岸的行人看戏般高呼出声,更有甚者还鼓掌吹起口哨。应芾只觉眨眼之间,溅起的水花砸在红色的伞面上,顺着伞骨倾泻而下,恰好挡住她的视线,看不清缓步前来的陌生道长的面容。
先生?
你的性子也太绵软了些。贺洗尘却皱起眉说道,以后出门记得跟紧你的哥哥,莫要走丢了。
应芾连忙点头。
啧,我总感觉放心不下你。贺洗尘无奈地说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等会儿见到他,我得好好与他说说。
应芾难为情地说道:先生我哥哥叫应若拙
贺洗尘一顿,梦中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孩浮现在脑中,顿时神色微妙地问道:今年可是二十七了?
应芾奇怪地点头。
你叫什么?
我叫应芾,先生可唤我「三娘」。
二十岁了呀
应芾闻言心中惊疑不定,下一刻却听眼前的道长问道:喜欢吃芸豆糕么?我带你去吃芸豆糕吧。
世事无常,看来今天他注定要把前缘过往一并了断了。
贺洗尘!你怎么现在才来!!楼上突然响起不耐烦的质问,楚玉龄推开窗户一脸怒容,见点着朱砂的贺洗尘和一个小姑娘齐齐抬头望来,一时忘语,说不出话。
哦豁!这才一会儿工夫又勾搭上一个了!
第64章 大梦谁先觉 ㈨
闹市上人声鼎沸, 繁华的秦淮河两岸林立着许多卖胭脂水粉、玉器绸缎的店铺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