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洗尘也不在意,笑道:云游四方,居无定所。
你一个人云游四方不会太无聊么?要不我跟你走了吧。花有意突然越过桌面牵住贺洗尘的袖子。
一旁的李乘风手一抖,差点直接冲过去拽开她的手,但见楚玉龄阴沉着脸掰断筷子,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想必他也是不希望贺师叔被人拐走!这么说来两人还算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我早就存够钱赎身了,但赎身后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么一天天的在这呆着。但是你来了呀!花有意的眼睛亮晶晶好像藏着一颗闪耀的宝石,我不乐意和别人走,我只乐意和你走!
隔着一张桌子的应若拙听了这番深情表白差点泪眼汪汪,只想冲上去按着贺洗尘的头答应下来,可下一秒却见贺洗尘默默抽回自己的袖子,疏离寡淡地说道:姑娘,贫道修的是太上忘情。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都心头一沉。
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太上忘情。花有意执着地又揪起他的袖子。
遇到贺洗尘之前,花有意没想过要从良,从良了去做别人的妾么?她现在青春正茂,所有人都捧着,等过了一两年,她老了,没有人喜欢了,跳不动舞唱不起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跳河还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被水泡得肿胀的丑模样。
可她遇见了贺洗尘。一歌一舞,知音难觅,她也只想要这么一个知音。
你何必如此?贺洗尘叹了口气。
他没有抽出自己的袖子,可花有意却更加难过,眼泪断了线一般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原来落花有意,白鹤无情。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着眼泪仰头喝下,步履踉跄地离开庭院。
庭院中的银杏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叶子。
贫道不胜酒力,先走一步。贺洗尘疲倦地站起身,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呼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月光从窗纱透过,照在桌上的茶杯里,盛了一盏清澈的月色。贺洗尘神游太虚地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想,就一直发呆。吐纳声轻微而缓慢,竟引得屋内所有物件共同轻鸣。
如果懂行的人看到,便知他进入了可遇不可求的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
房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影大模大样地走进来,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月色照耀下,原来是面红耳赤的应若拙,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他盯着一动也不动的贺洗尘,好一会儿后仿佛才回过神来,伸手捻过他眉心的朱砂,接着细细地摸过他的眉骨、下颚骨,最后停在他的脖子上。
不是人皮_面具?是真的应若拙喃喃道。
当然是真的。贺洗尘从入定中醒来便看见一个醉鬼迷蒙的双眼,忍不住屏住呼吸捏住他的手腕,你喝醉了?
嗯,我喝醉了。应若拙一身酒气地凑近过去,捧住贺洗尘的脸认真端详着,你是若缺么?
其实他已经有些忘记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了。小时候两兄弟很少凑在一起玩,他的回忆中有蝉,有蜻蜓,有路边的迎春花,却极少有应若缺的影子。
贺洗尘否认道:我不是若缺。他仰头凝视那双瞳色稍浅的眼珠。
哼!我不信!应若拙突然把他推到桌子上,扯起他的衣领耍无赖,你到底是谁!?
月光静谧地映入贺洗尘古井无波的黑瞳中,锁骨上的红痣颤巍巍地从白衣中露出来,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定。
你要装醉装到什么时候?
应若拙一顿,低头怔怔地看着那颗红痣,片刻后忽然用力地抱住贺洗尘,埋在他脖颈旁带着哭腔说道:你为什么说你不是若缺?你明明就是若缺!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贺洗尘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却感觉到应若拙一僵,然后更加放肆地哭起来。
可是,我不是若缺啊,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别想骗我!
我真的不是若缺!贺洗尘百口莫辩。
在龙涧等得不耐烦的庄不周找到三秋阁的时候,便见两个贺儿抱在一起,一个痛哭流涕,一个面色无奈,场面极其失控。
一脚搭在窗户上的庄不周挑起眉毛,径直跳下窗沿,把哭唧唧的应若拙一脚踢开,然后拉起被压在身下束手无策的贺洗尘:怎么搞的?你儿子?
屁!贺洗尘和应若拙同时骂出声。
庄不周看来看去,最后耸了下肩膀说道:随便,反正我的贺儿是我的贺儿就行。他勾着贺洗尘的肩膀,快走吧!赶不上金台礼了!
贺洗尘却盯着他的衣摆上暗红色的血迹直瞧:魔修?
嗯,刚杀了两个。庄不周点头,「白龙破魔」已经给你备好,走么?
走!
应若拙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金台礼什么魔修,但听得懂离开的意思,便连忙拉住贺洗尘的手说道:你不能走!
小孩子一边玩儿去!老夫与贺儿要去拯救世界了,没工夫陪你叨叨!庄不周忽然摇身化为青龙,锋利的龙鳞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他将贺洗尘甩到背上,冲出窗外,消失在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