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余何为的精算结论,满打满算,加上所有的工料成本,生产这两块镜子大概花了一千两银子,这还是投产初期的核算结果,以后批量规模生产后,废品率将越来越低,因此成本也会越来越低,一句话:对于侯相麟而言,这笔买卖算是暴利了。
现在,位于乔家车队的中央,有一辆马车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运送这两块镜子马车车轮上裹着两层厚厚的粗麻布条,装玻璃镜子的不是普通的木箱,而是皮箱,箱子里面填塞满了厚厚的棉被,马车是由最有经验的车把式驾驭,车外边还跟着八个劲装大汉,车上除了镜子和装香水沐浴液的小瓷罐,没有任何其他货物。
乔家二公子骑着一匹矮小的驽马走在这辆马车的最前面,旁边还有两个扛着铲子的伙计跟着,二公子的表情严肃,时不时地向前瞭望,吆喝着伙计提前清除道路上的障碍,甚至要求伙计用铲子把车辙沟里的凹凸不平的地方石块铲平,以免身后的车辆发生颠簸。
所以车队实际上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行进速度非常的缓慢,不仅如此,二公子的目光还时不时要越过马车向后看——跟在运送镜子马车后面的,是一辆有着大车厢的四轮马车,这一路上二公子貌似对那辆马车更为关注,因为里面有一位重要的乘客。
在二公子眼里,那位乘客比车队里的任何人和货物都重要----马车里坐着北澳洲人称呼为“朱博士”的人,是一位重要的澳洲人,按照自己大哥的二女婿用他能理解的话说,“朱大博士”不仅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澳洲人,还是澳洲人的大官呢----至少也相当于一个尚书的品级,尽管在乔二公子的概念里,“博士”这个称呼貌似不算是尊贵的头衔,但澳洲人就是澳洲人,风俗总是与众不同,人家就把学识渊博的人叫“博士”,咱们也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坐在车厢里的朱北国,正一边用毛巾在刚刚剃了发的额头上搽汗,一边摇着折扇给自己扇风找凉快,朱博士现在下身穿着一件大清子民最常见的圆筒式马褂,然而上身却套了一件圆领汗衫,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甚至还很滑稽,但是为了凉快,他实在是不愿意把长袍上衣再穿身上了。
好在自己在澳门已经剃了一个大清子民的“金钱鼠尾辫”----这种发型唯一的好处是比较凉快,头发也容易打理。
朱博士在熙园“剃发易服”,引来大家的围观——都是蓝色闪电号和熙园的兄弟们,对此吃瓜群众们说什么的都有,于是朱北国决定从羊城一回到澳门就给自己剃个光头,哪怕被别人误认为和尚也在所不惜。
显然朱北国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低调混入广州,不这样是不行的。
此时朱北国除了手上的动作,嘴也没有闲着,他正在给身边的两对“乌鸦和燕子”上课,内容是早就讲过多少遍的情报工作的各种规矩和注意事项,还有关于@大@清社会的各种风俗,从两对小夫妻努力做出认真听讲的模样看,小夫妻们已经听过多次了。
“在大清这地方……能用银子解决的麻烦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用……”
正当朱老师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车外突然响起三声响鞭,马车停了下来,朱博士觉得这鞭响得有点不同寻常,听声音是从车队最前头传过来的,于是朱老师终于停止了讲话,询问地目光望着车厢前面垂着的车帘子,于是其中一对小夫妻立刻灵醒地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用广东话高声问车夫:搞咩嘢啊?
于是这位车夫在跟前面的马车夫们交流了一番后,回头对小夫妻一阵叽叽呱呱,小夫妻听了,放下车帘对朱老师汇报说,这是遇到商卡了,还说以前这里没有,应该是新设立的,停车可能是要应付一下检查呢。
好吧,朱北国皱着眉头从座位下面拿出一件马褂,在小夫妻们的帮助下给自己套上,然后掀开窗帘,深深地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气。
华南的这个季节虽然算是隆冬,但大地上植被仍然繁茂,还算是姹紫嫣红的时节,此时车队已经沿着土路绕过了一片由小叶榕树、红豆杉和风铃木覆盖的小土丘,停在了土丘下面,穿完衣服的朱北国从车厢里探出半个身子,展眼向外望去——映入车窗的是蓝天白云下广袤的绿色稻田和远处一线深灰色的城墙……
商卡的汉军绿营兵们老远就看见了在土路上蹒跚前进的商队,从车队的长度上看,跟平时路过这里的普通小商小贩很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油水应该不少吧。
于是,本来在午后的阳光下被晒得懒洋洋的士兵们突然来了精神,商卡的把总吆喝着众人,摆放好拦路的木栅栏,满怀希望地准备刮一笔油水了……
然而这种汉军绿营设立的商卡,并没有给把总配备望远镜这种昂贵的东西,否则的话,士兵们会很失望地发现,领头的马车上有一面平南王王府的旗帜,这面旗帜意味着这只车队不会受到检查,顶多出示一下路引做个登记然后就必须放行。
所以,当车队绕过土坡出现在商卡前方几十丈远的距离时,士兵们顿时泄了气,小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