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她尖着嗓子“啊”地大嚎起来,跌跌碰碰地破开门,往外面冲去。
亏得外头灯火幢幢,不曾熄去,才给了她无限骇怖的心一点纾解。原来鸨母还没歇下,正指挥着几个姑娘在看台上排舞。
这是今儿孟小公子交代的,说是才记起明日是他兄长的生辰,他兄长一向不爱过生辰,但还是请鸨母代为排演一出喜庆些的歌舞。
这临时的排演固然累人,却架不住金银财宝在前面勾着。
小翠见了鸨母和楼里的姐妹,就像抓住了一根浮木,一下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有活人就好!
鸨母见她和落汤鸡似的一身狼藉,衣袍不整,甚至鞋也没穿,就疯疯癫癫跑来,一把扬开了小翠的手,怒斥道:“你犯什么病呢!”
小翠虽熬的双眼通红,鬓发散乱,此时却已在努力镇定下来。她便想瞒过去,只说是因连夜都在悼念楼里过世的那几个姑娘,今日才做了噩梦。可话到嘴边,竟由不得她一般,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妈妈救救我,杨柳她们的鬼魂来了,要找我偿命…”
这一说完,她难以相信地捂住嘴,整个呆住了,几乎石化在原地。而后却使劲摇头:她如何会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几个姑娘原本见她边摔边跑、六神无主的异状,都停下了舞,围了过来,你一嘴我一嘴地关心着她。可现下听了这话,却和鸨母一样陡然脊背发凉,不约而同地互相扶搀着退远了些。
“好端端的,找你偿什么命?”胆大的如此质问。
鸨母也道:“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小翠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自然还想找补,抹清自己。哪知嘴巴早就不是自己的了,竟是鬼使神差地什么都抖出来了:“她们没一个人好人,是我在她们房间里的香炉里放了致幻杀人的香,才杀死了她们,定是她们化为了怨鬼,现在要索命来了!”她看向鸨母时,又忍不住说道:“都是你!不让我做挂牌的姑娘!就因为我长得不如她们,进了这种腌臜地方也要干最下等的活?”
越说越糟糕,莫不是鬼附了身…她的眼睛不断放大,已然不能思考,只知道完了,全都完了!
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
……
当夜,鸨母就派人敲响了县衙外的大鼓,一刻也不敢耽搁,教官差将这杀人犯捉了去。
实则小翠被拖走前,就被鸨母的手下们五花大绑了起来,鸨母满眼是恨,对准了小翠的心窝子就踹,怪就怪她养了头白眼狼,非但害了她的几棵摇钱树,差点拖垮了整个清清白白的叠春坊。
她得找人好好宣传宣传她们叠春坊的苦处,才能挽回一波生意。
小翠边哭边摇头,嘴里塞着抹巾说不出话,寒河这才不动声色地将真言符销去。
而后与孟香绵一同离去。
……
是夜,一队官差们高举着火把奔走,封住了叠春坊。
河津县不比玉都,如此偏僻的小县小镇,除了个别楼馆总要不夜似的歌舞升平着,其他地方,总是早早就入睡。
待官差们跑过时,那靴下飞溅的尘埃一落定,街上就再没什么人了。
孟香绵说要吃县上的小食,那便要再等上几个时辰才行。
寒河问:“怎么非要此时走,现在茶楼酒馆都未开门,便是赶市的小摊小贩,也都不曾起。”
两人游走在空旷的街头,唯有彼此的影子,因着那一抹蟾宫秋月,挨在一处。
确实有些凄凉了。
孟香绵道:“叠春坊有些压抑,感觉没一个好人似的。”
她到现在还觉得堵着一口下不去的气,那地方是一点也不想多留了。
明明此时四下都一团黑,可听了这话,寒河还是在黑暗中望了过来,默然了一瞬,道:“生计多艰之人,有时候会有更偏激的选择。”
孟香绵耸耸肩:“也不尽然吧?坏人哪里都有,只是叠春坊碰巧扎了堆。”
她又道:“不过,确实是可怜又可恨。”
相比那些在梦魇中失去生命的女子,小翠受的这一番吓实在是轻。她最后的那些被迫存真去伪的陈词,孟香绵也不是没听全,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但可怜又如何呢,即便小翠最后偿了命,那些女子却也永远失去了这一世的性命,所谓的偿命,其实也偿无可偿。
她拿出袖中的天金瓶,里头还装着孽梦香,突然想到:“剩下的香要如何处理?”
如果没有这一瓶香的推波助澜,小翠未必有害人的手段和底气,这么说来,这香和那制香人,才是罪恶的源头。
寒河顺手接过:“待送你回书院后,我会找出背后之人,除恶必尽。”
孟香绵听罢,叹了口气:“可惜修仙界没有像县衙这样公允的组织,不能真的将他当众判处,绳之以法。”
不过,转念一想,神尊也算是修真界的公允,修真界的“法”了。
寒河却是微微一顿,若有所思。道:“从前没有,以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