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太子在朝中这么多年,也并非靠着吃素立足,他此刻忽然开口,定然是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靖王再瞧瞧这大朝会上的文武百官,哪个不是寒窗几十载,靠着真本事立足于天地之间?哪个不比金舒更加卖命?”
“她是仵作,验尸找出凶手,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她尽力了。可不能因为她破案了,别的州府衙门破不了案,靖王就能说那些州府官员玩忽职守,没有尽责。”
“术业有专攻,如此道理,靖王当懂。”
太子微微一笑,笑容之下暗藏杀机。
这话,将李锦推向文武百官对立面的同时,引来朝臣一片附和之声。
他下颚微扬,待声音渐小,才继续说:“再者,本宫并非不认同金舒功绩,本宫以为,她的学识,她的能力,比起在六扇门做一个仵作,在德、容、言、功上,她能更加出色。”
太子睨了一眼身后沉了面颊的李义:“就像皇祖母一样,亦如萧贵妃一样。”
言罢,太极殿内,又是一阵附和之声。
确实是个棘手的对手。
李锦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敬佩太子的思绪缜密。
哪怕在刚才那种吃了两次哑巴亏的前提之下,也没能让他乱了方寸,失了谋算的能力。
当年那温润如玉的先太子李牧,败在他手里一点都不奇怪。
此刻,李义坐在皇座上,捏着龙首,面色极沉。
六十年,女子入仕至今无法前进半步,便是因为这句相同的语言。
一句“既然做男人做的事情,都能如此出色,那做女人做的事情,定然能够更好”。
这话,收回了当年改革修律的赵丞相的印册,收回了当年抵御蛮夷,收复失地的萧将军的虎符。
德、容、言、功,乃是女子三从四德里的四德,流传千年,像是枷锁一样困在大魏每一个女子的脖子上。
李锦的皇祖父没能破解,李锦的父皇,亦是没能破解。
就在满朝文武皆以为李锦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极为不屑的蹙眉,声音高了几分:“太子这话,太子自己信么?”
迎着太子诧异的神情,李锦抬着手,指着殿外的方向:“太子喝过金舒沏的茶吧?”他轻笑,“我可是看着您,一整杯全泼在陈家小姐的脸上的。”
太子一滞。
“也怨不得太子。”李锦摇了摇头,“半年了,本王喝的都快要戒茶了。”
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百官皆是愣在当场,被李锦这话说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殿外,跪在地上的金舒,半张着嘴,愣愣的瞧着大殿的方向。
她身旁的严诏,忍了又忍,还是“噗”的一声,捂着嘴别向一旁,双肩直颤。
皇座之上,李义愣了半晌,格外费解,不知道李锦这玩的是哪一出。
“茶艺不精可以学。”太子上下打量了李锦一眼,也闹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被堵的没了路,急的疯癫起来了吧?
却见李锦轻笑一声,上前一步,直直盯着太子的面颊,郑重其事的说:“那太子不懂带兵布阵,不能在抵御蛮夷的前线作战,为何太子就不能学一学?”
群臣皆惊。
“难不成,一个女子都能学得会、玩得转的兵法布阵,才学过人的太子殿下,还不如她?”
李锦笑容满面,眼如月牙:“太子能在治国安邦上有这般建树,那以您的能力,以您的才华,这领兵打仗的分内之事,太子学学,定然能比当年的萧贵妃更加出色!”
他轻笑:“只可惜,臣弟举不出来如皇祖母,如母妃那般的例子来。”
他瞧着满朝文武怔愣的模样,衣袖一甩:“不如列位大人给举几个例子!”
他说:“举几个,所谓做女人该做的事情,十分出色,所以在男人该做的事情上,更加优秀的例子出来!”
太极殿里,百官面面相觑。
要说建功立业的优秀人才,能讲出一大把,但还要懂些女红,甚至女红做得好的……
李锦抿嘴,笑意盈盈的瞧着许为友:“许大人,您刺绣如何啊?”
许为友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别到一旁,半晌憋出来几个字:“老臣不会。”
李锦挑眉,目光又落到了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丞相赵文成身上。
“那赵丞相……”他端着手掌,上下比画了一下,“沏茶缠花做个缝纫之类的,您总会一样吧?”
赵文成注视着李锦,冷冷道:“术业有专攻,靖王殿下忘了么?”
却见李锦笑意更深:“本王只是觉得,如丞相这般英明神武的男子,那些女红活,起码也能做到优秀的水准吧?”
他收了手,置于身前:“莫不是满朝文武,连个能拿得出手的绣品都做不出来?”
说完,他话音冷了几分:“你们都是大魏最优秀的人啊!是靠着真本事站在这太极殿里的朝廷命官啊!